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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朝鮮婦女,懷裡就抱着這個小妞妞。

    聽說那邊沒吃的,餓極了,才往這邊跑,人跑到了,也打死了,丢下孤孤零零的孩子,多可憐!&rdquo旁邊有個叫馬學文的機槍射手,聽到這兒插嘴問:&ldquo是你把孩子救出來的麼?&rdquo 小牛說:&ldquo我是在到這兒來的路上,遇見前沿往後送孩子,敵人又打炮,那個同志挂了花&mdash&mdash&rdquo 馬學文笑起來說:&ldquo你就把孩子背來了。

    &rdquo 小牛一咧嘴說:&ldquo我才懶得背呢。

    尿你一身,臊烘烘的,那個味兒啊!&rdquo戰士們一時七嘴八舌說起話來。

    有人咬牙切齒罵着美國鬼子,罵着罵着,臉沖着敵人那面嚷:&ldquo有本事你跟志願軍老子較量較量,别光欺負孤兒寡母的!&rdquo又有些人啧啧着舌頭,誇小姑娘模樣兒俊,問她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半句話也不懂,直往高山河懷裡偎。

    本名鬧不清,替她起個中國名兒吧。

    于是花兒、葉兒、裙兒、簪兒,起了一大堆。

    你起的他嫌俗氣,他起的我又嫌老封建,一個也不好。

    梁家龍卻在盤算着:該怎樣安置這個孤兒呢?頂好送到連部去。

    一說出來,都反對:送到哪兒不得人照顧?還不如暫且養在班裡,等方便再交給朝鮮政府。

    梁家龍懂得大家都愛這孩子,自己也是一個心思,偏偏提出好些難題。

    說孩子太小,誰也不理會。

    梳頭洗臉嘛,有人在家裡就是會替妹妹紮&ldquo鑽天錐&rdquo小辮子,拿手得很。

    吃飯穿衣更容易,吹口法氣,什麼不就變得熨熨貼貼的?再說,班裡還有位&ldquo老媽媽&rdquo,愁什麼? &ldquo老媽媽&rdquo正是指的梁家龍。

    這人生的厚眼皮,厚嘴唇,樣子十分渾厚。

    說話總是不緊不慢的,做事總是不慌不忙的,待人耐心又耐意,因而戰士都叫他老班長,有時開玩笑又喊他老媽媽。

    論年齡,也不過二十幾歲,隻是長的面老,好像三十多了。

    梁家龍還有個特性。

    别看他一本正經的,一時半時還喜歡說個俏皮話,逗的人發笑。

    他為人心細,空下來,時常盤着腿坐在一邊,不聲不響地替戰士補襯衫,上襪底。

    有那頑皮的戰士見了說:&ldquo老媽媽,針線活你也拿得起呀?&rdquo 梁家龍頭也不擡說:&ldquo對付着吧。

    &rdquo &ldquo做菜做飯行不行?&rdquo &ldquo不敢說行,你想吃什麼,請點吧。

    &rdquo &ldquo哎呀呀!照這樣說,凡是婦女活,你都能做。

    &rdquo &ldquo你奶奶能的,我就能。

    &rdquo &ldquo生小孩你也能?&rdquo &ldquo對不起,就這個絕招還不行,慢慢學呗。

    &rdquo 聽的人都笑了。

    從此動不動就有人問:&ldquo班長,你學會生小孩沒有?&rdquo梁家龍也不惱。

    今兒見戰士都願意留下這朝鮮小姑娘,便摸着小姑娘的頭說:&ldquo也好,暫且養着吧。

    生小孩咱學不會,認個幹的,也好堵你們的嘴。

    &rdquo又搓着後脖頸子尋思說:&ldquo替她起個什麼名兒呢?依我的意思,不如叫仇兒&mdash&mdash免得忘記這筆冤仇。

    &rdquo 正在這當口,外邊忽隆一聲,掩蔽口挂的稻草簾子,嗖地飛起,閃進一片紅光。

    小牛正在洗腳,赤着腳撲上來,一口吹滅燈,裡面立時變得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