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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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鄉公所應該禁止的,政府老早下過命令!” “我是鄉公所的事務員!” “一個當差,一個走狗!” “走!你這婊子!我看你長得漂亮,原諒了你,你倒這樣罵我!……我捉你到鄉公所去!” 華生聽見黑麻子跑到秋琴身邊去了。

     “滾開,你這走狗的走狗!滾開!放手!……” “不去嗎?不去就親個嘴,我饒你……” 華生和阿波哥同時跳出門外,搶着跑進了秋琴的房裡。

     黑麻子正雙手捧着秋琴的面孔,想湊過嘴去,秋琴一手扯着他的耳朵,一手撐着他的下巴,抵拒着,滿臉青白,阿品哥站在旁邊微笑着。

     華生和阿波哥猛虎似的撲了過去,一個從背後拖住黑麻子的臉,一個就是拍拍幾個耳光,接着把他按在地上,拳腳交加的痛打了一頓。

     阿品哥發着抖,不曉得怎樣才好,呆了一會,忽然拿着捐簿跑了出去。

    但阿波哥早已追上去,拖着他的手臂拉了轉來。

     “我們不為難你,隻請你做個證人……”阿波哥說着,關上了房門。

    “秋琴去拿紙筆,叫他寫服狀!青天白日,調戲良家婦女!” 秋琴立刻跑進裡面,丢出一根繩子,說: “你先把他綁起來,華生!” “他敢逃嗎?老子要他狗命!”華生叫着說,又在黑麻子的背上打了一拳。

     黑麻子嗯的一聲哼着,口中吐出白沫來,低聲叫着: “饒命,華生!……我再也不敢了……” “就寫一個服狀,饒了你!”阿波哥叫着說。

    “呵,秋琴不要你的紙筆,就用他們帶來的,扯一頁捐簿下來。

    ”他惡狠狠地搶去了阿品哥手中的捐簿和紙筆。

    “我說,你寫,秋琴……立服狀人溫覺元綽号瘟神黑麻子,傅家橋鄉公所的事務員——說他調戲良家婦女,被人撞見,自知罪重,特立服狀悔過自新,準不 615再犯……底下寫證人阿品,叫他們親手劃押蓋指印……寫明今天日子……”随後他轉過身去對着他們:“你們答應嗎?不答應休想出去!” “是,是,是,我答應……”黑麻子伏在地上懇求說。

     “也不怕你不答應,你這狗東西!”華生揚着拳頭,又把黑麻子吓得閉上眼睛,不敢動彈。

     “我答應,我做證人,”阿品哥縮瑟地說。

    “這原是他自己不好,我們本來是寫捐的,今晚上要做佛事。

    ” “現在捐五角大洋夠了嗎?”秋琴一面寫着字,一面譏笑地問阿品哥說,“再要多,等我祖母回來再收吧。

    ” “你既然說這是迷信,不捐也可以,不捐也可以,本是随便的。

    ”阿品哥回答說。

     “不是命令嗎?” “那是他的話,不要信他的……” “到底是自己人呵,都姓傅,都是傅家橋人。

    ” “是呀,是呀,請看自己人的面孔吧……” “看自己人的面孔,捐錢就寫上十元五元嗎?” “不,不,一角也不要了,收了一樣……” “現在要強迫你們收去了,”阿波哥插入說。

    “捐條不能不再要一張,将來好拿你們的畫押來對。

    還有我這裡的是一角小洋,華生是十個銅闆,一并寫收條,畫了押,也不勞你們再跑了。

    ”阿波說着把錢摸出來。

     華生笑着,也摸出十個銅闆,丢在地上: “你撿去做本錢吧!” 阿品哥戰栗地望着,不敢動。

     “我命令你,撿去!聽見嗎?”華生兇狠地睜着眼睛,揚了一揚拳頭。

     阿品哥立刻伏到地上爬了過去。

     “這就像樣了——呸!”華生吐了他一口唾沫。

     阿品哥半晌不敢動,撿了錢,在地上伏着。

     “起來吧,來畫押!”秋琴叫着說。

     “是,是,是,我先畫押,”阿品哥這才起了身。

     “你們聽着,我先讀一遍,”秋琴微笑地說。

    “立服狀人溫覺元,綽号瘟神黑麻子,柴岙人,現任濱海縣第二區第三鄉鄉公所事務員,為鄉長傅青山之走狗,平日橫暴恣肆無惡不作,或則敲詐勒索,或則調戲婦女,自知罪惡深重,立誓悔過自新,特立此服狀為憑。

    此據……立服狀人溫覺元,保人傅阿品具……底下是日子……這樣好嗎?……” “好的很,秋琴,你真有學問,”阿波哥叫着說。

    “比我說的清楚多了。

    ——你以為怎樣呢?”他轉過頭去問阿品哥。

     “好的,好的……”阿品哥戰戰兢兢地說,走過去畫押,打手印,又寫了三張收條。

     “黑麻子呢?”阿波哥問。

     “好的,好的……我真的悔過自新了……但懇求你們饒恕我……”他說着爬了起來,去畫押打手印。

     “本想打你幾個耳光,”秋琴笑着說,“怕污了我的手,也就饒了你吧。

    ” “是,是,是……” 他們兩人依然呆着,不敢動。

     “可以滾了!站着做什麼!”華生收了條子,對準着黑麻子狠狠地一腳踢去。

     黑麻子踉踉跄跄地給踢到門邊,趕忙開了門,拐着腿子逃走了。

    阿品哥發着抖,在後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