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是不景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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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在教育界很有勢力,我給你介紹介紹,不很好嗎?&rdquo 玉峰昂起頭來想了一想,微笑道:&ldquo不錯,那次音樂會我也參與過的。

    有一位彈筝的梁上珍女士?&rdquo她撲哧一笑,微微地點了兩下頭。

    梁仲賢道:&ldquo就是她了。

    &rdquo玉峰把頭搖撼着,成了半個圈子,表示一種欣羨的樣子,笑道:&ldquo梁女士的音樂,實在高妙。

    不但筝彈得好,而且鋼琴也打得很好。

    &rdquo上珍笑道:&ldquo見笑得很!我向來不敢在人面前打鋼琴,因為指法不熟。

    鄧先生在什麼地方聽過我打鋼琴?&rdquo玉峰沉吟了一會子,笑道:&ldquo好像那天音樂會,梁小姐就打鋼琴吧?&rdquo上珍笑道:&ldquo那是鄧先生看錯了人了,我有個同學姓吳的,長得個兒和我差不多一樣高。

    &rdquo原來她進門之後,大家全站了起來的。

    話是越說越長,人也就照着原來的座位,各各坐下。

     梁上珍在靠門的一張方凳子上坐着,把門還朝外微推了一推,露出一條縫來,笑道:&ldquo這小屋子裡,放上這麼一個白爐子,臭氣熏天的,又熱又悶,真受不了。

    &rdquo梁仲賢道:&ldquo既是那麼着,你就先走吧。

    我在這裡,還同兩位鄧先生有幾句話要說。

    &rdquo上珍噘了嘴道:&ldquo要去就同去,我一個人不去。

    &rdquo梁仲賢道:&ldquo可别鬧小孩子脾氣了,我和兩位鄧先生有正經事要談,咱們明天去也不遲。

    &rdquo上珍道:&ldquo明天下午是禮拜六,我沒有工夫同你出去。

    &rdquo梁仲賢笑道:&ldquo二位聽聽,明天是禮拜六,她倒沒有工夫了。

    &rdquo玉峰笑道:&ldquo那倒是實在的情形。

    因為到了禮拜六同禮拜日,誰也免不了有幾位同學的邀着出去,逛趟公園、瞧回電影的。

    梁小姐果真有什麼要緊的事,梁先生隻管陪小姐去,我們晚上再到府上去奉訪。

    市面上真是不景氣,我們也知道,我們也絕不能在人情以外去做無理的要求。

    &rdquo 玉山一聽,這倒奇了。

    真是不景氣的這句話,怎麼他也說出來了?說過了這句話之後,我們還想和人家讨錢嗎?玉峰見大哥有點兒出神,他是個有神經病的人,設若瞎說出兩句話來,倒叫梁小姐難受,因之隻向梁氏父女看看,并沒有接着向下說。

    梁仲賢被他兄弟兩人逼着,正不知如何是好。

    現在玉峰答應着晚上再談,是個絕好的脫身機會,還猶疑什麼。

    因之向玉山拱拱手道:&ldquo既是那麼着,我們就晚上見吧。

    &rdquo他口裡說着,人已是匆匆地向門外走去。

    玉山雖然不願意,但是自己兄弟已是開口放了人走,不能把他拖住。

    這一來,那楊先生可就大了膽子出面,走到屋子裡笑道:&ldquo我就知道我面子小,說話不下來。

    現在你見着梁先生就明白了吧?&rdquo玉山也不理他,把那件破大衣向身上一套,連摔了兩下袖子,橫着身子就沖到院子裡去。

     玉峰看他面皮紅紅的料着是在生氣,倒不便跟着說什麼話,隻好悄悄地随在後面走了出來。

    那幾進大屋,竟是一個人不見,屋檐上的積雪,秋風刮着,在屋子裡飛舞。

    玉峰将西服大衣領子向上擁了一擁,打了兩個寒戰道:&ldquo好冷好冷!&rdquo玉山道:&ldquo可不是冷嗎?來是一股子熱勁,以為多少可以撈幾文回去。

    現在還是空了兩隻手走,比冷水澆頭還要難受。

    &rdquo玉峰依然不作聲。

    走出了大門,向胡同兩頭一看,空蕩蕩的不見一個人,便道:&ldquo天氣這樣冷,時局又不大好,市面真是不景氣&hellip&hellip&rdquo他這句話剛說完,玉山突然掉轉身來,伸手一把将玉峰的大衣領子扭住,瞪了兩隻大眼道:&ldquo你吃裡爬外,自己來要錢,還給别人說不景氣。

    這就是你的本事,我今天非揍你不可!&rdquo說着,劈臉一掌就打了來。

     玉山回轉身來的時候,玉峰見他面皮漲得紫中發灰,兩眼的烏眼珠子動也不一動,鼻子裡呼呼出氣,這就知道他脾氣發得不小,早已防備妥當。

    所以當他一手伸了過來,這就緊緊地給他捏住,喝道:&ldquo這是大街上,你不要胡鬧。

    &rdquo玉山穿的是長袍大衣,身上未免臃腫,玉峰把他手捉住,他就有點兒轉動不過來,隻扯着袖子道:&ldquo我非揍你不可,你去叫巡警吧。

    我做大哥的要當了大街教訓你!&rdquo說着說着,周身抖顫,突然地向地下一倒。

    玉峰雖然把兩手将玉山拖住,但是他像一座山倒下去一般,隻聽地面咚的一聲。

    玉峰隻好大聲喊叫救人,所幸離開飯莊子還不過十幾步路。

    大聲喊叫着,把前後人家的人都驚動出來了。

    那楊先生同兩個夥計也跑出了大門外來。

    看到這種情形,隻得搬出一張藤椅子來,将玉山擡了進去,因為楊先生住的那間内賬房比較暖和一點兒,就把玉山擡到這屋子裡放着。

    他仰卧在藤椅上,已是緊閉了雙眼,鼻子不斷地哼着,身子直挺挺的,一點兒也不會動。

     玉峰兩手插在大衣口袋裡,緊緊地皺了兩道眉毛,不住地跳着腳道:&ldquo這事怎麼辦?這事怎麼辦?這怕是腦充血。

    &rdquo楊先生站在身後,注視道:&ldquo這是黑頭暈,不要緊,躺一會子就好了的。

    &rdquo玉峰道:&ldquo人都快死了,還躺一會子就好了呢?這附近有大夫沒有,趕快找個大夫來瞧瞧吧。

    若是在你這裡出了事,你覺着也不大好吧?&rdquo這句話把楊先生提醒,便道:&ldquo隔壁有一位西醫,那就先請來瞧瞧吧。

    &rdquo回頭看到有兩個夥計站在院子裡,就亂揮了手,讓他們找大夫去。

    不想在這件事裡,又生出一回波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