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散夥

關燈
是我最親愛的屬于我的朵拉”,“我最愛的天使”,“我永遠最珍愛的”等這類字樣時,我的臉刷一下紅了,并低下了頭。

     當我機械地把信交還他時,斯賓羅先生冷冷地說道,“不必了,謝謝你!我不要奪走你的這些信。

    默德斯通小姐,請往下說吧!” 那個文雅的人沉思着看看地毯,很刻毒地說道: “我應當承認,在大衛-科波菲爾這件事上,我已對斯賓羅小姐有過一些時候的懷疑了。

    斯賓羅小姐和大衛-科波菲爾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注意了他們;那時,我得到的印象是不佳的。

    人心的邪惡是那樣——” “小姐,”斯賓羅先生插進來說道,“請你隻說事實吧。

    ” 默德斯通小姐垂下眼簾搖搖頭,好像對這不客氣的打岔抗議一樣,然後苦着臉兒,一副了不起的樣子說道: “既要我隻說事實,我就隻好幹巴巴地陳述了。

    也許應該講這程序。

    我已說過,先生,在大衛-科波菲爾這件事上,我已經對斯賓羅小姐有過一些時候的懷疑了。

    我時常想找到證實這些懷疑的證據,但沒有結果。

    所以我忍住了,不曾對斯賓羅小姐的父親提過,”她這時嚴厲地看着他說道,“我知道,在這類事上,對出自良知的忠實職責之行為,通常是很難予以欣賞的。

    ” 斯賓羅先生似乎完全被默德斯通小姐那男性化的嚴厲态度吓住了,便求和似地擺擺手,想讓她那苛刻的神氣緩和一點。

     “由于家弟的婚事,我請了一個時期的假;我回到諾伍德,”默德斯通小姐用一種輕蔑的口氣往下說道,“在斯賓羅小姐看望她的朋友米爾斯小姐回來時,我覺得斯賓羅小姐的态度比以前更有理由讓我懷疑,所以我嚴密地監視斯賓羅小姐。

    ” 我親愛的天真的小朵拉,一點也沒覺察到這毒龍的眼光。

     “我一直找不到證據,”默德斯通小姐又說道,“直到昨天夜晚為止。

    我覺得斯賓羅小姐接到她的朋友米爾斯小姐的信太多了;可是米爾斯小姐是她父親認為很好的閨友,”她又重重打擊了斯賓羅先生一下,“我沒有必要幹涉。

    如果不允許我提到人性中與生俱來的邪惡,至少也可以——應該——允許我提一提誤予的信任。

    ” 斯賓羅先生歉疚地小聲表示同意。

     “昨晚喝過茶以後,”默德斯通小姐繼續說道,“我看見那隻小狗在客廳裡又跳又滾又叫,咬着一個什麼東西。

    我對斯賓羅小姐說道:‘朵拉,狗咬着什麼?那是紙呀!’斯賓羅小姐馬上把手伸進長袍,驚叫了一聲。

    我攔住她說道:‘朵拉,我親愛的,讓我去辦吧。

    ’” 哦,吉普,可恨的小狗,你這可惡的小東西,原來這都是你惹的呀! “斯賓羅小姐,”默德斯通小姐說道,“想使我心軟,就用了親吻、針線盒、小件珠寶來收買我——我當然置之不理。

    我朝那隻狗走去時,它縮到沙發下了。

    我費了很大的事,才用火箸把它從那兒趕了出來。

    它雖然被趕了出來,卻依然把信咬住不放;我冒着被它咬的危險奮力去搶那些信,它就把它咬得那麼緊,哪怕我把它提起來四腳懸空,它還是不肯放。

    終于我把信拿到了手。

    讀完後,我就斷定斯賓羅小姐手中還有許多這樣的信;于是終于從她那兒拿到現在大衛-科波菲爾手中的那一劄來。

    ” 說到這兒,她停了下來,一面關上提包,一面閉上她的嘴,顯出不屈不撓的樣子。

     “你已聽到默德斯通小姐的話了吧。

    ”斯賓羅先生說道,“請問,科波菲爾先生,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仿佛看到我那整夜哭泣的美麗的小寶貝——仿佛看到處在無援的可憐的孤獨中的她——仿佛看到她那麼懇切地哀求那個鐵石心腸的女人——仿佛看到她徒勞地親吻那女人,獻上那針線盒、手飾——仿佛看到她完全是因了我而忍受那些難堪和苦惱——這樣想象使我那本可以多少振作點的自尊心大大受挫。

    恐怕有那麼一兩分鐘我渾身發顫,雖說我想盡力掩飾。

     “我隻能說,”我答道,“一切都是我的過失。

    朵拉——” “是斯賓羅小姐,請你這樣稱呼她。

    ”她父親很嚴厲地說。

     “——受我的勸誘,”我吞下那比較生硬的稱呼往下說道,“才答應把這事隐瞞起來,我很後悔。

    ” “你太不應該了,先生,”斯賓羅先生說道,一面在火爐前的地毯上走來走去,由于他的領巾和背脊梁硬僵僵的,他隻好用他整個身體來代替點頭以加重他的話:“你已經偷偷幹了一件不合禮法的事,科波菲爾先生。

    我帶一個上流人士到我家,不管他是19歲,29歲,或90歲,我總以信任之心以持。

    如果他濫用了我的信任,他就做了極不光彩的事,科波菲爾先生。

    ” “我也那麼認為,先生,我向你保證。

    ”我回答道,“不過,我起先一點也沒想到。

    說真心話,斯賓羅先生,我起先一點也沒想到。

    我這樣愛斯賓羅小姐——” “呸!胡說!”斯賓羅先生臉都紅了,“請你不要當我面說你愛我的女兒,科波菲爾先生!” “如果我不這麼說,我能為我的行為辯護嗎,先生?”我很謙恭地說道。

     “如果那麼說就能為你的行為辯護嗎,先生?”斯賓羅先生突然一下在火爐前的地毯上停下說道,“你考慮過你的年紀和她的年紀嗎,科波菲爾先生?你考慮過破壞我女兒和我之間應有的彼此信任會意味着什麼嗎?你考慮我女兒的身份、我為她的進取拟定的計劃、我要留給她的遺囑嗎?你有過什麼考慮嗎,科波菲爾先生?” “恐怕考慮得很少,先生,”我夠恭敬地回答,感到很傷心,“可是請相信我,我已經考慮過我自己的處境。

    當我對你解釋時,我們已經訂婚了——” “我求你,”斯賓羅先生用力擊掌說道——雖然我這時非常沮喪,我也不能不發現他比我認識他以來更像個小醜了——“不要對我說什麼訂婚,科波菲爾先生!” 在一切其它事上都無動于衷的默德斯通小姐輕蔑地發出短短笑聲。

     “我向你說明我境況變化時,先生,”我不用那個不合他意思的表現方式,又重新開頭說道,“這一隐秘行為——完全是我使得斯賓羅小姐這麼做的,我很抱歉——已經開始了。

    由于我已身處那變化了的境況,我已把神經繃得緊緊的,用我一切力量,去改善這境況。

    我相信我一定能到時候改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