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貧民與節育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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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期本刊通信欄裡有一篇讨論中國人口問題的文字。

    作者羅先生說:“我們中國的人口,今日還不見多,地有荒墟之感,似還有增添人口之必要。

    ”這讵能夠代表一般人的觀念麼?陳惺農先生在《中國人口的總數》一文裡(《社會科學季刊》第三卷第四号)說,“請問到過日德二國并且到德日各地鄉間去過的人,若把日德二國鄉間人口狀況,和安徽廣東湖南的鄉村狀況比較比較,到底如何。

    我自己感覺并且我問了許多朋友,他們也感覺得這幾省人口外德日二國,表現得格外繁密。

    ”陳先生又說:“中國廿一省(我走了十五省)人口無論如何,平均總可以和德日人口密度相等。

    ”日本和德國人民的經濟狀況,比我們好了多少倍,他們還有人滿之患,我們到反能“有增添人口之必要”麼?在我看來,無論中國人口比德日繁密,或不如德日繁密,無論中國人民的總數有五四七百萬(陳惺農先生統計),或四三六百萬(一九二三年郵局調查),還是美國人羅克希爾把一九一〇年民政部調查的材料,加以整理後所決定的三二五百萬,我們非但沒有增添人口的必要,并且就減少了一半也不要緊。

    其實像中國現在的一般人民,就布滿了全世界,也于世界文明或人類前途有什麼好處呢? 我在北京住了有三年。

    我那條小胡同裡沒有幾個大門,卻有無數的小孩。

    住戶大約大都是破落戶的旗人吧。

    胡同裡的女人,都有一種大可怪的毛病;他們的腹部一天一天的高了,過了幾個月,忽然平複了,不久,這舊病又發了。

    一年之中,總有一二次婚嫁的事。

    娶來的新人自然又在這循環的圈套裡讨生活。

    死喪的事可就多了。

    在晚上讀書或作文的時候,常常有一種單調的鼓樂,打斷孤燈前的思索。

    為了這種聲音,夜裡也常常睡不着。

    一個人在枕上轉側的時候,心中想,不知誰家又死了什麼人了。

    回想在英國一條街上住了也有三四年,可是喪事隻記得有過一次,喜事也不過一次或兩次。

     中國人生得快,也死得快。

    在生死之間,那半生半死,不生不死的日子卻過的不很快。

    胡同裡的小孩,誰都面黃身小,骨瘦如柴,一點沒有活潑的氣象。

    大多數面上身上都有些瘡疤疔疖;許多還露出大頭,眇視,歪嘴,缺鼻等殘廢的形狀。

    一到了九歲十歲,便不常看見了。

    大約已經都在外謀生活了吧!可是,怎樣的生活呢?他們還不算北京的貧民。

     朋友某君家裡的老媽子有兩個兒子,大的十六七歲了,小的隻有十二三歲,而且身材很矮小。

    一天大兒子去告訴娘,說要當兵去了。

    小的兒子也要去。

    他們的娘問計于某君。

    某君說十二三歲的小孩千萬不可去當兵。

    可是兒子說;“要是不當兵,就得去拉車;拉車太苦,還不如去當兵。

    ”結果他還是去了。

    十二三歲的小孩去當兵,也許就得赴前敵,這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