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變寬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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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在這樣短的時間中就相處得很熟。

    當她進來時,她并不奇怪她的丈夫中止談話時向她投來的眼光是充滿自豪與深情的; 因為她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總是用這樣的眼光看她的。

     “我将留一張名片給我的朋友董貝,”菲尼克斯表哥說道,“我真誠地相信,他将會逐漸地不斷地恢複健康與精力的。

    我希望我的朋友董貝将會對我表示善意,把我看成是一位對他非常熱烈欽佩的人;事實上,他那英國商人與非常正直的、正人君子的性格是我非常欽佩的。

    我的家業正處在極為衰敗的境地;但是如果我的朋友董貝需要換換空氣,願意在那裡住下來的話,那麼他将會看到,那是個非常有益于健康的地方——也不能不這樣,因為它非常沉悶無趣。

    如果我的朋友董貝身體虛弱,并允許我向他推薦經常使我受益的方法的話(我過去有時覺得頭昏眼花;在人們生活很放蕩的那些日子裡,我也曾生活得相當放蕩),那麼我就向他建議,事實上就是把蛋黃放在雪利酒中,加上糖和肉豆蔻,攪拌均勻,早上把它喝了,同時再吃一片幹的烤面包片。

    在邦德街開設拳擊室的傑克遜是個見聞很廣博的人,我的朋友蓋伊無疑聽說過,他時常說,在為上拳擊場進行訓練時,他們用朗姆酒來代替雪利酒。

    由于我的朋友董貝身體病弱,我想建議他用雪利酒;如果喝朗姆酒的話,那麼酒就會沖上——事實上就會沖上他的臉面,——使他顯得非常不體面。

    ” 所有這些話菲尼克斯表哥都是以顯然是神經質與心緒不甯的神态說出來的。

    然後,他挽着弗洛倫斯,盡可能有力地約束住他那兩隻任性的腿(它們似乎決心要往花園裡走去),把她領到門口,并攙扶她坐到一輛正等待着她的四輪馬車中; 沃爾特在他之後上了馬車,然後馬車就開走了。

     馬車跑了六英裡或八英裡長的路程。

    當他們通過倫敦西邊某些沉悶的、莊嚴的街道的時候,天色漸漸昏暗。

    弗洛倫斯這時把手放到沃爾特手裡,很認真地、而且愈來愈焦慮地注視着他們拐進去的每一條新的街道。

     當馬車終于在布魯克街那座曾經在裡面慶祝過她爸爸的不幸的婚姻的房屋前面停下來的時候,弗洛倫斯說道,“沃爾特,這是什麼意思?誰在這裡?”沃爾特安撫她,沒有回答;這時她向房屋正面看了一眼,看到所有的窗子都關上了,仿佛沒有人住似的。

    菲尼克斯表哥這時下了車,向她伸出了手。

     “你不來嗎,沃爾特?” “不了,我留在這裡。

    别哆嗦!沒有什麼好害怕的,親愛的弗洛倫斯。

    ” “我知道這,沃爾特,你離我這麼近。

    我相信這一點,不過——” 沒有敲門,門輕輕地開了;菲尼克斯表哥把她從夏天晚上的空氣中領進一間密閉的沉悶的房屋裡。

    它比過去更加昏暗、陰沉,好像從結婚那一天以來,它就一直關着,從那時起它就把黑暗與悲哀一直貯藏在裡面似的。

     弗洛倫斯哆嗦着登上幽暗的樓梯,跟她的向導停在一間客廳的門前。

    他開了門,沒有說話,向她做了個手勢,請她走進裡面的房間,他則留在原地。

    弗洛倫斯猶豫了片刻之後,依照他的話進去了。

     一位女士坐在窗子旁邊的桌子前面,似乎在寫字或畫畫;她的手由一隻手支托着,轉向裡面,對着即将消逝的日光。

    弗洛倫斯滿腹疑團,向前走去,突然間站住,仿佛她已失去了移動的力量似的。

    那位女士轉過頭來。

     “我的天啊!”她說,“這是什麼意思?” “不,不!”當那位女士站起來,伸出手,把弗洛倫斯推開的時候,弗洛倫斯向後退縮,喊道,“媽媽!” 她們站在那裡,相互看着。

    這是伊迪絲的臉,憤怒與高傲已減損了它原先的風韻,但仍然是美麗與端莊的。

    這是弗洛倫斯的臉,雖然流露出恐怖與躲閃的神情,但從中仍然可以看出惋惜、悲傷的感情,以及一份感激的、親切的回憶。

    在每一張臉上都呈現出驚異與恐懼;每個人都一動不動,默不作聲,越過不能改變的過去的黑暗鴻溝,相互望着。

     弗洛倫斯首先打破了沉默。

    她眼淚汪汪,真心誠意地說道,“啊,媽媽,媽媽!為什麼我們像這樣子見面啊?如果我們必須像這樣子見面的話,那麼當過去我沒有其他親人的時候,您為什麼又要對我那麼好呢?” 伊迪絲站在她面前,啞口無言,一動不動。

    她的眼睛凝視着她的臉。

     “我不敢想到這一點,”弗洛倫斯說道,“我是從爸爸的病床邊來的。

    我們現在從不分離;我們将永遠不再分離。

    如果您願意要我去請求他原諒的話,那麼我将會去請求的,媽媽。

    我幾乎完全相信,如果我向他提出這個請求的話,他現在是會答應的。

    願上天也能答應您這一點,并安慰您!” 她沒有回答一個字。

     “沃爾特——我已嫁給他了,我們有了一個兒子;”弗洛倫斯羞怯地說道,“他在門口,是他把我帶到這裡來的。

    我将告訴他,您已經忏悔了;您已經改變了,”弗洛倫斯傷心地看着她,說道,“我知道,他會跟我一起對爸爸說的。

    除了這,我還能做别的什麼事嗎?” 伊迪絲的眼睛或手腳都沒有動,她打破沉默,緩慢地回答道: “我在你的名字上,在你丈夫的名字上,在你兒子的名字上都留下了污點。

    有一天這也将得到原諒嗎,弗洛倫斯?” “有一天這也将得到原諒嗎,媽媽?是的,這也會得到原諒的!沃爾特和我都會完全地、真心地原諒的!如果這一點對您有什麼安慰的話,那麼您沒有什麼可以更确切無疑地相信這一點的了。

    您沒有——”弗洛倫斯結結巴巴地說道,“您沒有提到爸爸,但我相信您會希望我請求他寬恕的。

    我相信您會這樣希望的。

    ” 她沒有回答一個字。

     “我會去請求的!”弗洛倫斯說道,“如果您讓我去請求的話,那麼我就會把他的寬恕帶給您的;那時候,也許我們将會相互離别,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