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同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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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嗎?一塊兒走?來,我給拿着小筐!&rdquo一同進了驢兒胡同,少年低聲的問:&ldquo這條胡同裡有穿堂門沒有?&rdquo 好媽媽搖搖頭,而後細細的端詳着他。

    看了半天,她微微一笑:&ldquo我知道你!&rdquo &ldquo怎麼?&rdquo少年的眼亮得怪可怕。

     &ldquo你是好人!&rdquo好媽媽點頭贊歎。

    &ldquo我告訴你,這裡路南的第十個門,有個後門,可是沒法打穿堂兒,那是人家的住宅呀。

    &rdquo 少年沒有言語。

    好媽媽慢慢的想出來:&ldquo行!我要準知道你什麼時候來,我可以托咐倒髒土的李五給你們開開門。

    &rdquo 少年還沒有言語。

     &ldquo你的心,我的心,都是一樣!&rdquo老媽媽擡頭望了望他。

    &ldquo什麼意思?&rdquo &ldquo我說不明白!&rdquo好媽媽笑了。

    &ldquo你是念書的人吧?&rdquo青年點了點頭。

     &ldquo那你就該懂得我的話。

    &rdquo好媽媽的臉上忽然非常的嚴肅起來:&ldquo告訴我,你明天什麼時候來?我不會賣了你!&rdquo&ldquo我明天早晨八點來!&rdquo &ldquo就是賣杏茶的周四過來的時候?&rdquo &ldquo好!賣杏茶的過來,那個門得開開!&rdquo &ldquo就是!&rdquo &ldquo你知道我要幹什麼?&rdquo &ldquo知道!&rdquo &ldquo啊?&rdquo &ldquo知道!你的心,我的心,都是一樣!&rdquo 次日,好媽媽早早就到了。

    她坐了好像一年的樣子,才聽到周四尖銳的嗓音漸漸由遠而近:&ldquo杏兒&mdash&mdash茶喲。

    &rdquo好媽媽的手哆嗦起來,眼睛盯住那邊的刺刀尖&mdash&mdash一個小白星似的。

    &ldquo杏兒&mdash&mdash茶喲。

    &rdquo周四就快到她面前了,她的眼幾乎不能轉動,像黏在了刺刀尖上。

    忽然,直像一條黑影兒,由便道上閃到馬路邊的一棵柳樹後,緊跟着,槍響了,一聲兩聲。

    那個兵倒在了地上。

    南邊北邊響了警笛。

    那條黑影閃進了驢兒胡同。

    倒在地上的兵立了起來,趕過馬路這邊。

    南邊北邊的&ldquo崗&rdquo,也都趕到,像作戰的螞蟻似的,匆忙的過了句話,都趕進胡同中去。

    好媽媽停止了呼吸。

    等了許久許久,那些兵全回來了,沒有那個少年,她喘了口氣,哆嗦着拿起那雙襪子來,頭也不願再擡一擡。

     也就是剛四點鐘吧,她想收活回家,她的心裡堵得慌,正在這麼想,取襪子的來了!她幾乎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一會兒,她把襪子遞給他。

    他蹲在一旁,看着襪子,低聲的問:&ldquo早晨我打死他沒有。

    &rdquo 好媽媽微微一搖頭。

    &ldquo他裝死兒呢,一會兒就爬起來了。

    &rdquo&ldquo嘔!下回得用炸彈!&rdquo他一邊說着,一邊掏出一塊錢的票子來:&ldquo媽媽和李五分吧。

    &rdquo &ldquo留着用吧,我不要!&rdquo好媽媽擺了擺手。

    &ldquo你要是有槍啊,給王二一支,他也願意幹。

    &rdquo &ldquo有的是人,媽媽!&rdquo &ldquo你姓什麼呢?&rdquo &ldquo暫時沒有姓名,&rdquo少年立起來,把襪子和錢票都塞在衣袋裡,想了想:&ldquo啊,也許永久沒有姓名!再見,媽媽!&rdquo&ldquo哎,下回來,打準一點!&rdquo好媽媽的心裡又不堵得慌了。

     他們三個又坐在一處,互相報告着工作,并且計劃着以後的辦法。

     範明力的厚嘴唇仿佛更厚了些,增加了沉默剛毅的神氣。

    吳聰的窄胸似乎已裝不下那些熱氣,挺着細脖,張着點嘴,像打鳴的雞似的。

    他&mdash&mdash不像範明力&mdash&mdash有點按不住他的得意,越想兩三日來的成績越高興。

    王文義不得意,也不失望,而是客觀的批判着: &ldquo咱們的成功與失敗都沒關系,唯一的好處是把未死的人心給激動起來了。

    咱們的心,大家的心,都并差不很多。

    我們隻是作了應該作的事,至多也不過是先走了一步而已。

    好吧,我們商量明天的事;就熱打鐵,叫這座城必定變成敵人的墳墓!&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