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亂蟠桃大聖偷丹 反天宮諸神捉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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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

    《夬》者,以陽決陰也。

    《姤》者,以陰遇陽也。

    陽決陰,則陰以陽為偷,謂怪;陰遇陽,則陽以陰為偷,謂怪。

    總一盜機,隻在順逆之聞耳。

    順之則由《乾》而變《姤》,逆之則借《姤》以全《乾》。

    故《夬》反為《姤》,《姤》反為《夬》,而《乾》居《夬》、《姤》之間也。

    七衣仙女說出王母娘娘做蟠桃勝會;又說出請客上會自有成規”。

    以見陽極必陰,一定成規,而不能更移也。

    但不能使陽而不陰者,天地之氣機;而能借陰保陽者,聖人之功用。

     “大聖使定身法,把衆仙女定在桃樹之下”,即《姤·初六》:“系于金柅,貞吉”也。

    陰來遇陽,能以傷陽,如金柅之能止車,然初陰微弱,防之于早,逆而制之,兇可化吉,亦即《彖傳》“勿用取女,不可與長也。

    ”“大聖賺哄赤腳大仙通明殿演禮,變赤腳大仙至瑤池,卻未有仙來,吃八珍,飲瓊漿”一段,即《姤》之九二:“包有魚,無咎,不利賓”也。

    九二以剛乘柔,柔下剛上,故謂赤腳大仙。

    以陽防陰,如魚在包中,先發制人,不但陽氣不能為害,而且能盜彼殺中之生氣以為我有,故利于我,不利于賓。

    “自揣道:‘不好!不好!再過會請的客來,卻不怪我?”一時拿住,怎生是好。

    ’”即九四“包無魚,起兇”也。

    夫陽來交陰為好,陰來姤陽為不好,不能防陰于早,客氣乘間而來,必傷正氣,如包中失魚,魚無拘束,放蕩橫行,起兇之道也。

    “不如回府中睡去”者,即《姤·九三》“其行次且,厲無大咎”也。

    陰氣未發,雖不能去陰,而陰亦不能傷,“回府去睡”,正厲而無大咎之義。

     “信步亂撞,一會把路走差,不是齊天府,卻是兜率宮,頓然醒悟。

    道:‘兜率宮是三十三天之上,乃離恨天太上老君之處,如何錯到此間?’”齊天府,《乾》之上九也。

    兜率宮,《姤》之九五也。

    悟空醒悟有差,差者自差,悟者自悟,差正可以見悟、悟正可以止差。

    差者順也,悟者逆也,以逆行順,何差之有?“直至丹房,見五個胡蘆裡邊都是煉就金丹,傾出來就吃了。

    ”即九五:“含章,有隕自天”也。

    含藏章美,内剛外柔,陰氣不得用事,自消自化,天心常照,金丹成熟,可以由漸而頓,虛心而能實腹矣。

    “一時間丹滿酒醒”,正由漸而頓,虛心實腹之效。

    蓋靈丹人腹,陰氣悉化,如醉初醒,即歸大覺,一時之功,神哉!妙哉!“又自揣道:‘不好!不好!這場禍事比天還大,若驚動玉帝,性命難保,不如下界為王去也。

    ’”即上九:“姤其角,上窮吝也。

    ”遇《姤》不能藏剛而持剛,金丹得而複失,大禍臨身,性命難保,吝所必有。

    “不如下界為王”,是不姤于角,保丹之善法也。

     以上數百言,皆演借陰保陽,竊奪造化之妙用。

    偷桃、偷酒、偷丹,俱在人所不知,而已獨知處用手段,純是盜機,雖天地神明不可得而測度,正提綱“亂蟠桃大聖偷丹”之旨。

    蟠桃會由《乾》而《姤》,順也;亂蟠桃借《姤》還《乾》,逆也。

    不亂不能偷,惟亂而偷之,所以遂心應手,無不如意也。

     “不行舊路,從西天門使隐身法逃去,回至花果山。

    ”此金丹口訣中之口訣,天機秘密,後人誰能識的?惟悟一子注曰:“上天而下地,回天山《遁》卦爻圖略,可謂仙翁知音矣。

    但遁則遁矣,何以不行舊路,從西天門隐身法逃去乎?此中妙意,須當追究出來。

    “舊路”者,《姤》也;“西天門”者,《夬》也;使隐身法逃去”者,《遁》也,又自天而回山亦為《遁》象。

    由《姤》而《遁》,陰氣浸長,陽氣受傷,後天順行之道。

    自《夬》而《遁》陽氣不亢,陰氣難進,先天逆運之道。

    不行舊路,從西天門逃去,所以順中用逆耳。

    使隐身法,即是竊奪陰陽之盜機,惟其有此盜機,故大聖回山之後,“又翻一筋鬥,使隐身法徑至瑤池.人還未醒,揀大甕,從左右脅下挾了兩個,兩手提了兩個,回至洞中,就做仙酒會,與衆快樂。

    ”上天下地,從心所欲不踰矩,真取諸左右逢其原矣。

     “王母備陳偷吃蟠桃,仙官來奏偷吃仙酒,老君道出偷吃仙丹,玉帝見奏驚懼;齊天府仙吏奏道,孫大聖不知去向,五帝又添疑思;赤腳仙又奏遇齊天大聖,言有旨着衆仙先演禮後赴會等語,玉帶越發大驚。

    ”即佛祖所雲:“若說是事,諸天及人皆當驚疑”者是也。

    驚疑者何?驚疑不順天而逆天也。

    順天者,後天而奉天時之道。

    逆天者,先天而天弗違之道。

    因其先天之道,逆而不順,故提綱謂之“反天宮”;因其反天宮,與天争權,則天神不悅,必以逆為怪,故提綱謂之“諸神捉怪”。

    然先天之道,所以能反天逆天,而不順天者,總在一《遁》之妙,《遁》卦健于外而止于内,以止運健,健本于止,雖行健而健無形迹可窺矣。

     “玉帝差普天神将,共十萬天兵下界,把花果山圍困,捉獲大聖。

    大聖公然不理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門前是與非。

    ’”即《遁》之初六:“遁尾厲,勿用有攸往”也。

    《遁》之在初,恐有遁而不回之厲,若能莫管門前是與非,不往何災也?及“九個兇神,惡言潑語,門前罵戰,大聖笑道:‘莫采他,詩酒且圖今日樂,功名休問見時成。

    ’”即六二。

    “執之用黃牛之革,莫之勝說。

    ”以中正自守,境遇不得而遷,患難不得而移。

    如牛革之固。

    “功名體問幾時成”,正所以固志也。

    “九個兇神把門打破。

    大聖大怒,命獨角鬼王帥今七十二洞妖王出陣,被九曜惡星一齊掩殺,抵住在鐵闆橋頭,莫能得出。

    ”即九三:“系遁,有疾厲”也。

    聖妖相混,為陰所牽,不能遁而以剛自用,如有疾憊,放在鐵闆橋頭,莫能得出也。

    “九曜星數罵偷桃、偷酒、亂會、竊丹,此處享樂。

    大聖笑道:‘這幾樁事兒,實有!實有!你如今待要怎麼?’”即九四:“好遁”也。

    惟其能遁,所以能偷,偷之遁之,境遇在彼,造命在我,天關在手,地軸由心,造化何得而拘哉? “自辰時殺到日落西山,獨角鬼王與七十二洞妖怪,都被衆無神捉去,隻走了四健将,與那群猴深藏在水簾洞底。

    ”即九四:“君子吉,小人否”也。

    蓋以剛而亢躁者,不好于遁,順其陰陽,即為天所拘;剛而能柔者,好于遁,通其造化,不為天所限。

    好遁不好遁,君子小人分之,吉兇見之也。

    “大聖拔毫毛一把,變了千百個大聖,都使的金箍律,打退哪吒太子,戰敗五個天王,得勝回洞。

    ”即九五:“嘉遁,貞吉”也。

    剛健中正,随心變化,無定之中而有定,有定之中而無定,毫光普照應用無方,不遁而遁,遁之嘉美而無形無迹,所謂千百億化身者,故能勝天,而天無可如何也。

    可異者,四健将迎着大聖,哽哽咽咽大哭三聲,又嘻嘻哈哈大笑三聲,這個盤謎真難猜識,然難猜難識,而有易猜易識者,仙翁已明明道出矣。

    健将道:今早交戰,把七十二洞妖王,與獨角鬼王,盡被衆神捉去,我等逃生,故此該哭;今見大王得勝回來,未曾傷損,故此該笑。

    ”妖王鬼王乃高亢之陽,大聖乃中正之陽。

    高亢之陽,剛而不柔,為妖為鬼;哭者,哭其知進而不知退也。

    中正之陽,剛而能柔,為聖為仙;笑者,笑其知進而能知退也。

    知進者,所以進陽而夬陰也;知退者,所以運陰而養陽也。

    服丹之後,宜退而不宜進,故《遁》之道所由貴。

     “大聖道。

    ‘我等且緊緊防守,飽飧一頓,安心睡覺,養養精神,天明看我使個大神通,拿這些天将,與衆報仇。

    ’”即上九:“肥遁,無不利也。

    ”‘飽飧”者,實其腹也;“安心睡”者,虛其心也。

    既實腹而又虛心,養精神而待天明,身在事中,心處事外,萬物難傷,造化難移,遁之肥而自由自專,養到大神通處,超出乎天地之外,以之敵天将,有何不利哉? 總之,此回妙旨。

    “亂蟠桃”者,自《乾》而《姤》也;“反天宮”者,由《姤》而《遁》也。

    “大聖偷丹”者,借後天而成先天也;“諸神捉怪”者,以後天而傷先天也。

    借後天成先天,《姤》中養《乾》;以後天傷先天,《乾》極必《姤》。

    趁《姤》而偷,則造化為我用;惟《遁》而捉,則造化不能傷。

    《姤》者自姤,《遁》者自遁,偷者自偷,捉者自捉。

    惟《姤》方能偷,惟《遁》不能捉,能偷能遁,神鬼不測,諸神焉得而捉之?此中天機,惟天縱之大聖能知能行,彼一切在後天中用功夫,師心自用,強制強求者,烏能窺其底蘊哉? 結尾結出“四大天王收兵器罷戰,衆各報功,拿住虎豹狼蟲無數,更不曾捉着一個猴精。

    ”可知捉者是怪,而不是聖。

    聖也,怪也,總在能遁不能遁耳。

    能遁便為聖,不遁便為怪,《遁》之時義大矣哉! 詩曰: 陽極陰生姤即連,此中消息要師傳。

     含章在内神功妙,知者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