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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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打出些交情來的,于今也都住在洪澤湖,我唯有且去那裡訪查一番,看是怎樣。

    何包子随即動身到洪澤湖,會着幾年前認識的大盜。

    談起這件案子,幾個都說不知道。

    何包子察言觀色,也看得出确不是他們做的。

    隻得向他們打聽,心目中有覺得可疑的人沒有。

    有一個年事很老的大盜說道:&ldquo論情理,這案不像是我們同道中人做的。

    然不問是同道不是同道,你要訪查那貂褂的下落,除了去太平府紫洞山拜求張果老,隻怕不容易訪着。

    &rdquo何包子笑道:&ldquo張果老不是神仙嗎,教我怎生去拜求他老人家呢?&rdquo那大盜道:&ldquo這張果老雖不是神仙,卻也和神仙差不多了。

    你在合肥當了這麼多年的捕頭,怎麼連張果老都還不知道?&rdquo何包子聽了,面上很現出慚愧的樣子說道:&ldquo我從來不曾遇過與張果老有關的案件,他又不是有大名頭的人物,教我如何得知道?&rdquo那大盜笑道:&ldquo你沒遇過與他有關的案件,那是不錯。

    他已五十年不做案了。

    不過你說他不是有大名頭的人物,卻不然。

    張果老在綠林中享盛名的時候,你才從娘胎出世呢!他本是山東曹州府人,于今因改邪歸正了,才搬到太平府紫洞山中住着。

    但是他此刻雖已洗手了幾十年,他的本領還大得了不得。

    哪怕幾千裡以外同道的行為,及官府的舉動,他沒有不知道的。

    你好好地去拜求他,或者肯指引你一條明路也說不定。

    他是我們同道中最愛結交的。

    &rdquo 何包子問了問張果老家中的情形,即告别了幾個大盜,回身到太平府來。

    好容易才訪着紫洞山坐落的地點。

    原來紫洞山是極小的山名,知道的人很少。

    紫洞山下倒住了十多戶人家,一打聽都是土著種田的人,并沒人知道張果老這個人。

    何包子圍着紫洞山物色,天色已漸就黃昏了。

    心中打算今夜且找個飯店安歇了,明早再作計較。

    又回頭走了十多裡,才找着了一個小小的飯店。

    這時的天色,已經昏暗了。

     何包子剛走進這飯店,即有一個白發蒼蒼的龍鐘老叟,也是行裝打扮,背上馱了個小包袱,跟着走進飯店來。

    飯店的油燈如豆,僅能照見房中擺設的桌椅,不至使旅客暗中摸索。

    何包子坐在靠牆一個座位上,看了這老叟龍鐘的模樣,心想這老頭必是兒孫不得力。

    若有一個好兒孫,也不緻這麼大的年紀,還在道路上奔波勞碌,走到這時分才落店,大概是要趱趕程途。

    心裡正在這麼想,隻見老叟已将包袱解下來,就對面一個座位坐了。

     飯店裡夥計走出來招待。

    這夥計是個年輕很壯健的人,先過來招待何包子,舉動言語,甚是殷勤周到,十分巴結生意的樣子。

    何包子吩咐好了,夥計轉身打量了老頭兩眼,愛理不理的神氣問道:&ldquo你是在這裡歇夜的嗎,還是吃點兒飯就走呢?&rdquo老頭倒賠着笑臉說道:&ldquo這時分了,我還走到哪裡去?自然是投奔這裡歇夜的。

    &rdquo夥計很不耐煩似的問道:&ldquo那麼飯要不要呢?&rdquo老頭好像已看出夥計不歡迎的神氣,也就帶氣說道:&ldquo我不是吃了不給錢的,你是做生意的人,對客人怎好用這般嘴臉。

    一般的主顧,你不應使出兩般的招待。

    &rdquo夥計登時做出極鄙視的樣子,鼻孔裡哼了一聲道:&ldquo我們做生意的人,照例對一種主顧一種招待,你若嫌我這裡招待不好,盡管去照顧别人,我不稀罕你這筆生意。

    &rdquo那老頭年紀雖老,氣性卻是很大。

    見夥計如此回答,舉起那枯瘦如柴的手掌,在桌上拍了一下罵道:&ldquo不是我找到你這店裡來的,是你挂起招牌将我招得來的。

    你敢瞧不起我麼?&rdquo夥計也大怒,怪那老頭不該拍桌子,說打桌子就和打人一樣,沖過去與老頭扭起來。

    老頭究竟氣力衰弱,隻一下就被夥計按倒在地。

    何包子看了,覺得夥計欺負這老頭,實在過意不去,立起來大喝夥計放手。

    夥計理也不理,反用力将老頭按在地下,舉起碗大的拳頭沒頭沒腦地擂打,打得老頭大叫救命。

    何包子原是不想多管閑事的,到此時再也不能容忍了,跳過去一手握住夥計的脖子,一手握着膝彎,喝聲起就提了起來,往旁邊地下一掼,急用腳點住罵道:&ldquo我看你這東西的年紀,不過二十多歲,正是身壯力強的時候。

    這老者的年紀,至少也有六七十歲了。

    你就将他老人家打死了,算得了英雄豪傑麼?我今日因有事,沒心情和你這東西糾纏,若在我平日遇了你這種東西,怕不活活地将你打死。

    還不快起來,對這老者叩頭賠禮。

    &rdquo這夥計倒也不敢違拗,爬起來向老頭連連叩頭,口裡并說了幾句謝罪的話。

     老頭甚是感激何包子,招何包子同桌攀談起來,問何包子心裡有什麼事。

    何包子将去紫洞山拜訪張果老,不曾訪着的話說了出來。

    老頭忽現出很詫異的樣子說道:&ldquo你要訪張果老,沒有訪不着的道理。

    我就是在張家多年的老管家,張家的情形,我知道得十二分詳細。

    我的老主人就是你要訪的張果老。

    各省各府州縣都有他手下的人,專一傳遞消息。

    你動身到紫洞山來的時候,他一定先得着了消息。

    不過我在兩個月以前,就奉了老主人的命,到曹州府原籍去取一件東西,今日才回頭到這裡來。

    不知道紫洞山家中這兩個月來的情形怎樣。

    你既在紫洞山下訪他不着,必是他不願意見你。

    若不然,他應該早已派人在路上迎接你了。

    &rdquo何包子見老頭就是張果老的管家,不覺高興起來問道:&ldquo你主人派你去曹州府原籍取一件什麼東西,你主人還有家在曹州府嗎?&rdquo老頭點頭道:&ldquo我主人有一個媳婦帶着兩個小孫子還住在原籍。

    那兩個孫子一個九歲,一個八歲,都淘氣得非常。

    我主人打發我動身的時候,說有個在湖北的夥計前來報信,那兩個孫子不知因什麼事走湖北經過,正遇制台衙門裡翻曬衣服。

    那兩個小孩兒看見有一件金光燦爛的毛衣,不認識是什麼,覺得很好看。

    九歲的這個先下去,搶了就逃;八歲的這個不服,跟着便追。

    頃刻就跑出了湖北境。

    這亂子鬧得太大了,因此派我去把那件衣服取回來,準備托人送回制台衙門去,免得連累無辜的人受苦。

    誰知等我回到原籍時,兩位孫少爺因争着要那件衣,已撕做兩半了,還不肯拿出來給我。

    虧我将他兩人一恐吓,才拿了出來。

    我動身回來的時候,兩個孫少爺也說就來紫洞山看他的祖父。

    他們是有大本領的人,必已先到多少日子了。

    你要找我老主人,是為什麼事呢?&rdquo 何包子到了此時,隻得老實說道:&ldquo我拜訪他老人家,為的就是這件衣服。

    我在合肥縣當差。

    這湖北的案子,原不關我的事。

    隻是湖北官府行文到合肥,由我的上官差我,我身不由己,不能不來。

    我來的用意也隻要求他老人家慈悲,指引我一條明路,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