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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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優勢,可是忽然蠟燭倒了,把牌給燒了,或者賭徒突然得了中風!……這就是呂西安的經曆。

    這孩子是個天使,沒有犯一絲一毫罪行,他讓别人捉弄,任憑别人去幹!他馬上要娶德-格朗利厄小姐為妻,要被授予侯爵爵位。

    他已經走運了。

    可是,就在這時,一個妓女服毒自殺了。

    她将一筆注冊公債兌成錢藏了起來。

    于是,這樣辛辛苦苦修築起來的這座錦繡前程的大廈傾刻之間便倒塌了。

    是誰最先向我們捅了一刀?是一個暗中幹盡無恥勾當的家夥,一個在利潤世界中犯下累累罪行的魔鬼(見《紐沁根銀行》),他财産中每一個埃居浸透着一個家族的淚水。

    這個人就叫紐沁根。

    他在埃居世界裡是合法的雅克-柯蘭。

    總之,這個人在交易所中的交割,他的那些惡作劇的行為,您跟我一樣清楚。

    可是,給我的所有行為,甚至最高尚行為打上印記的,卻是鐵鐐。

    有兩個球拍,一個叫苦役監獄,一個叫警察局,這種生活就是處在這兩個球拍之間的羽毛球,它的成功意味着永無止息的苦工。

    對我來說這種生活永遠不可能得到安甯。

    現在,人們正在向呂西安的遺體灑聖水,他馬上要去拉雪茲神甫公墓了。

    德-格朗維爾先生,雅克-柯蘭此刻也跟呂西安一起下葬了。

    可是,我必須有一個地方可去,不是去活,而是去死…… 從目前情況看,你們司法部門不想過問被釋放的苦役犯的家庭狀況和社會地位。

    司法部門滿意時,社會并沒有滿意,它仍然抱着不信任态度,并且想方設法證明自己的這種态度是正确的。

    社會使獲釋的苦役犯無法生存,它本應歸還他一切權利,但它卻禁止他在某一區域生活。

    社會對這個倒黴的人說:‘巴黎是你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但是你不能在巴黎及其一定範圍的郊區居住!……’然後,它把被釋放的苦役犯置于警察局的監視之下。

    您認為他能在這樣條件下生活嗎?要生活,就必須幹活,因為從苦役監獄出來時并沒有帶着固定收入。

    你們想出各種辦法使苦役犯有明顯标志,容易辨認,将其圈禁起來。

    當社會、司法當局和他周圍世界對他毫不信任時,你們以為普通公民能信任他嗎?你們逼迫他要麼挨餓,要麼犯罪。

    他找不到工作,必然被迫重操舊業,最後把自己送上絞刑架。

    因此,我即使願意放棄與法律搏鬥,我也絲毫找不到顯要的職位,唯一适合我的位子,就是使我成為壓在我們頭上的這一權勢的奴仆。

    當我産生這一想法時,我剛才與您談到的那種勢力已經清楚地顯現在我的周圍。

     三個大家族聽任我擺布。

    請您不要以為我想對他們進行訛詐……訛詐是一種最卑怯的殺人,在我看來它比謀殺還要卑鄙無恥,因為謀殺還要拿出兇殘的勇氣。

    我明确地說出我的看法:這些信件能保證我的安全,能使我像現在這樣與您說話。

    我代表犯罪,您代表司法,這些信件能使我此刻與您平起平坐。

    這些信件由您支配……您的辦公室仆役可以代表您将它們取走,有人會将它們交給他……我不要求贖金,我不是将他們出賣!……哎,總檢察長先生!當初我把這些信放在一邊,并沒有考慮我自己,而且想到有朝一日呂西安可能會處于危險境地!……如果您不依照我的要求,我就會更加充滿勇氣,對生命更加厭惡.緻使朝自己腦袋開一槍了事,這樣您就能擺脫我了……我可以搞一本護照去美國,在孤獨中生活,我具有當野蠻人的一切條件……這些就是昨夜我所想到的。

    我委托您的秘書告訴了您一句話,他大概已經向您複述了……看到您為拯救呂西安死後聲譽,以免他不受任何诽謗,而采取了那樣謹慎措施時,我已經把自己的生命獻給了您。

    這是微不足道的禮物!我對自己的生命已經置之度外。

    沒有照亮這生命的陽光,沒有賦予它幸福的鼓舞,沒有作為生命意義的思想,沒有這個年輕詩人的成功來構成這生命的太陽,我已經無法繼續活下去。

    我願意叫人将這三包信件交給您……” 德-格朗維爾先生點了點頭。

     “我下樓去放風院子時,遇到了南泰爾罪案的作案人,也遇到了我的一個獄中小夥伴,他因無意間卷入這樁罪案而即将被斬首。

    ”雅克-柯蘭繼續說,“我獲悉比比-呂班欺騙法院,他手下的一個人便是殺害克羅塔夫婦的兇手。

    這不是正如您所說的天意嗎?……我于是隐約看到了為人行善的可能性,看到了有可能用我所具有的才能,用我所獲得的這一點點知識,來為社會服務,來做一個有益的人而不是有害的人,所以我大膽地寄希望于您的智慧和善良……” 這個人的姿态善良、天真而純樸,忏悔的詞句毫不尖酸刻薄,沒有那種至今使人聽了感到可怕的作惡哲學,這真能叫人相信他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了另一個人。

     “我是這樣信任您,我願意完全聽從您的支配。

    ”他用悔罪者的卑謙口吻繼續說,“您看得很清楚,我隻有三條路可走:自殺,上美國,去耶魯撒冷街。

    比比-呂班很有錢,他已經過時了。

    他是個雙重哨兵。

    如果您願意讓我跟他幹,我在一星期内就能當場抓住他的罪行。

    如果您把這個無恥之徒的職位給我,您就給社會做了一件大好事。

    我什麼也不需要了(我将廉潔奉公)。

    我具有這一職位所要求的一切品質。

    比起比比-呂班來,我受過更多的教育,我一直讀到修辭班①。

    我不像他那麼蠢,想有風度時,我也能顯出風度……我沒有别的奢望,隻想作為維持秩序和實行鎮壓中的一員,而不當腐化變質分子。

    我再也不會将任何人拉進這支作惡大軍。

    先生,您瞧,當人們在戰争中抓獲一名敵方将軍時,人們并不将他槍斃,而是把他的劍歸還給他,再給他一座城市作為監獄。

    我呢,我就是苦役監牢中的将軍,我已經投降……把我擊敗的并不是司法,而是死神……我希望幹的和生活的這個領域是唯一适合我的領域,我覺得我一定能在這方面發揮威力……請您裁決……” ①以前法國中學的最高班。

     雅克-柯蘭保持着順從謙恭的态度。

     “您把這些信交給我支配嗎?……”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