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

關燈
感觸?&rdquo &ldquo我的看法跟你不同。

    &rdquo性存搖搖頭,&ldquo或許正可以代替那個死了的人,給竹士某一種程度的安慰。

    &rdquo &ldquo哼!&rdquo蕙風不屑地回擊,&ldquo男人總是這種自私的想法。

    &rdquo &ldquo對了!這一點我倒可以代表全世界所有的男人承認。

    不過,&rdquo他在她額上親了一下,&ldquo你得知道,女人原是為安慰男人而存在的。

    &rdquo &ldquo男人呢?&rdquo &ldquo男人是為保護女人而存在的。

    &rdquo &ldquo真不要臉!&rdquo 彼此都笑了。

     3 由于抗生素的效力,竹士的熱度被限制在三十八度以内,而且日漸有下降的趨勢。

     他們給竹士的幫助,正如兩性性格上所表現的特征。

    恂如和性存隻是科學地為竹士分析病情,告訴他應該怎麼做、怎麼想,毫無保留和顧忌,把竹士看作一個最堅強最能合作的病人。

    蕙風和芬妮則是細心的照料和殷切的安慰,她們讓竹士自己發現,應該怎麼做、怎麼想。

     這些清明的理智和似水的真情,彙合成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再度鼓舞起竹士的生之意志。

    在他那荒蕪枯瘠的心田中,重新茁長出希望的綠苗。

     他深深地感激着,深深地感激和享受着這天地中的溫暖。

     這是竹士畢生難忘的印象,特别是對芬妮。

    在他的眼中,芬妮不是一個護士,而是母親、妻子和朋友的綜合體,她似乎具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智慧,能夠察知竹士的需要&mdash&mdash是他已經想到的和正要想到的,而及時做适切的安排。

    因此使竹士初次了解,在這個世界中,女人對于男人的重要性,遠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然而,在感情上,竹士究竟缺少一些東西,那是唯有他的妻子才能給他的。

    雖然芬妮是如此地酷肖他的妻子,這一點也是芬妮所想象不到的,但她終于知道了。

     那是竹士剛脫離危險期的時候,為了保存體力,他還被禁止多說話。

    事實上他也不想說話,因為對于他自己,慘痛的記憶猶新,隻願保持沉默;對于别人,他的感激不但非言語所能表達,甚至言語還變成多餘。

    不過雖然這樣,他卻并不感到寂寞,芬妮常以圓潤清澈的聲音,替他念一些流暢清新的文藝作品,或者放一張旋律明快的輕音樂唱片,使他覺得并不缺乏心靈上的滋潤。

     這一天晚上,在幽幽的燈光和幽幽的花香籠罩之下,一位田園詩人的閑适的心聲,将竹士漸漸引入夢鄉。

    朦胧中還可以意識到芬妮合上書本和關熄床前台燈的聲音&hellip&hellip 然後,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他又醒了,聽到芬妮和蕙風低聲談話的聲音。

    他不敢張眼,也不敢轉動身體,怕打攪了她們。

     &ldquo說起來也許你不相信。

    &rdquo是蕙風在說,&ldquo他的太太跟你長得像極了。

    &rdquo &ldquo你見過他太太?&rdquo芬妮問。

     &ldquo沒有,我隻見過照片,那照片還在我手裡,明天你一看就知道。

    &rdquo &ldquo照片是靠不住的,也許某一個角度看來相像,另一個角度就不同了。

    &rdquo &ldquo這話當然也是,不過那天他要我背着你看那張照片,你想那是什麼意思?若不是他覺得很像的話,就不必多此一舉。

    &rdquo 良久,芬妮又問:&ldquo他太太呢?&rdquo &ldquo死了!&rdquo &ldquo死了?&rdquo &ldquo嗯。

    &rdquo 忽然,一塊輕軟的紗布覆在他眼上,有人在替他拭去淚痕。

     &ldquo不要難過!&rdquo是芬妮的聲音,&ldquo死的已經死了,活着的要勇敢一點。

    你需要的是時間,時間可以改變一切!&rdquo &ldquo芬妮!&rdquo他不由得率直地叫她的名字,&ldquo你讓我痛痛快快哭一場!&rdquo他将頭一側,用左頰壓着芬妮的右手,真的嗚咽起來。

     芬妮鼻子一酸,趕快轉過臉去,閉上盈盈欲淚的雙眼。

    她想不到用什麼話去安慰他,隻是用另一隻手去撫摸他的頭發,就像一個慈母撫慰一個曆盡艱辛重又回到母親懷抱的遊子一般。

     4 竹士躺在床上的第三個星期,病情已進入恢複期,他被允許坐起來靠着,并且可以跟探病的人做有限度的談話。

     一天下午,蕙風興沖沖地拿着一瓶葡萄酒進來:&ldquo竹士,我請你喝酒。

    劉先生說,酒可以讓你的體溫稍稍下降,鼓舞神經,并且有節減蛋白質分解的效力,對你的病非常有幫助。

    &rdquo 一個病人被準許喝酒是件很有趣的事,竹士雖不善飲,卻也願意試一試。

    于是,蕙風去取來三個玻璃酒杯,紫紅而澄明的液體發出誘人的顔色和香味,伴着明快的蕙風和娴雅的芬妮,使竹士覺得那情調比酒的本身更容易醉人。

     喝完一杯,竹士又要一杯。

    那種芳醇的飲料确是有鼓舞神經的功效,竹士枯瘦的臉上,開始浮現愉悅的神色,微笑着說:&ldquo我最近方知道,在某些情況之下,一個人生病也是種幸福。

    &rdquo &ldquo我也要感謝你生這場病。

    &rdquo蕙風指着芬妮說,&ldquo你這場病讓我結交了一個好朋友。

    &rdquo &ldquo真是,我不曉得應該怎麼樣感激你們。

    為了你們,我覺得不能不活下去。

    &rdquo &ldquo你看你這話多沒有出息!&rdquo蕙風說,&ldquo難道不為了我們,你就不活下去?你有你的責任,至少是對&hellip&hellip&rdquo 蕙風雖住口不說,當然竹士也知道他自己對誰有責任。

    &ldquo不錯。

    &rdquo他解釋着說,&ldquo不為你們,我還是要活下去的,不過那隻是消極的。

    &rdquo &ldquo這話似乎不然。

    &rdquo沉默了半天的芬妮,開始發表她的意見,&ldquo凡是完成一種責任,都是積極的。

    &rdquo &ldquo真的,你快點好起來吧,你還有許多責任要盡。

    今天有兩位新聞記者來訪問,我告訴他們你正病着,他們同意等你好了再來看你,同時答應暫時不發表消息&hellip&hellip&rdquo &ldquo如果一發表,&rdquo芬妮插進來說,&ldquo我怕那些慰問信比你一生收到的信還要多。

    &rdquo 竹士怔怔地聽着,不發一言。

    蕙風知道他因為芬妮的話,又感動得傷心,趕緊談些别的事,岔了過去,然後告辭回家。

     &ldquo坐得太久了,睡吧!&rdquo 在芬妮扶着竹士睡下去時,她将頭偏向一邊,不去看他。

    從那晚蕙風跟她談起竹士的遭遇以後,她就一直怕正面去看他,這是一種什麼心理,她無從分析。

    他當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