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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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4 一個月之後，夏龍聲宣布他要調回香港服務了。
劍銘非常清楚，這必是公司裡根據夏龍聲的請求而做的安排。
以夏龍聲的地位，他無法在高貴但是世俗的交際場合中，将一個做過酒家女的太太介紹給任何人，自然也不能容忍他的部屬以猜疑的眼光來看他和他的太太，因此，設法調到香港，确不失為一個明智的辦法。
就劍銘來說，這多少也減輕了他心理上的威脅。
愛情是一個夢，夢終歸要醒的，醒了以後最好是趕快忘掉。
因為，如果那是個噩夢，記着它隻能帶給你餘悸；如果那是個美夢，記着它也隻能留給你怅惘。
但是，他終難排遣與慧娟的情誼，決定到機場去為她送行。
轉念想到，相見徒然傷感，何必多此一舉，随又覺得慧娟落落大方，情禮周至，自己不去，倒像存着什麼芥蒂似的，顯得小氣。
就這樣欲行不行，躊躇不決，等趕到機場，飛機已經滑進跑道了。
&ldquo你是來送我的嗎？&rdquo 劍銘真要不信任自己的耳朵，趕緊轉臉去看，不是慧娟是誰？ &ldquo我不走了。
&rdquo &ldquo孩子們呢？&rdquo劍銘直覺地問。
&ldquo跟他爸爸在那架飛機裡頭。
&rdquo &ldquo你怎麼不走了呢？&rdquo 慧娟且不答他的話，披上雨衣說：&ldquo下雨了，我們到車子裡談。
&rdquo 一上了汽車，未等劍銘開口，慧娟先問：&ldquo龍聲在看見我的照片以後，向你說些什麼？你老實告訴我。
&rdquo 劍銘想了想才答：&ldquo他鼓勵我向你追求。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利用我來作為測驗你的工具。
&rdquo 慧娟注意地谛聽着，好半晌才點點頭，冷笑道：&ldquo你弄錯了！他倒是誠心誠意希望你能夠成功。
&rdquo &ldquo為什麼呢？&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慧娟大聲地說，&ldquo你好傻！他能要我這樣的太太嗎？&rdquo &ldquo那為什麼他又要來找你呢？&rdquo &ldquo那隻是為了孩子。
為了要孩子，他不得不敷衍我，但你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rdquo慧娟噙着滿眶眼淚，木然望着車窗外面的雨絲，不勝幽怨地說下去，&ldquo兩個月來，我跟他從沒有一夜在一起，因為我的身體已經不幹淨了。
這話他雖沒有明說出來，但是意思很明顯地擺着。
我現在才知道，片面的愛情，隻是一種幻想，而許多人居然能夠靠着這幻想來支持生命，那不能不說是一種奇迹。
&rdquo &ldquo那麼，&rdquo劍銘謹慎地措辭，&ldquo你跟他的關系怎麼解決呢？&rdquo &ldquo我跟他有什麼關系？&rdquo慧娟的語氣像是在責問，&ldquo我跟他并沒有結婚。
&rdquo &ldquo孩子呢？你舍得心愛的孩子嗎？&rdquo &ldquo不錯，我愛那兩個孩子。
&rdquo慧娟的神色變得慈愛，語氣帶些凄惶，&ldquo若不是因為孩子還沒有跟他爸爸混熟，我遽然離開以後，怕他們又哭又鬧的話，我在龍聲來看我的第二天，就應該跟他分手了。
不過我覺得對兩個孩子來說，我的責任比愛更重要，我的責任就是要把兩個孩子好好地交給他爸爸。
孩子不一定需要我的愛，我的愛對孩子也并不重要。
&rdquo &ldquo你能夠斷言兩個孩子跟着他爸爸，比跟着你來得好？&rdquo &ldquo當然，龍聲可以培植那兩個孩子，跟着我有什麼好處？&rdquo &ldquo不管怎麼樣，孩子不能沒有母愛呀&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跟你實說了吧。
&rdquo慧娟截斷劍銘的話，&ldquo那兩個孩子不是我的，是他前妻生的。
說起來你也許不相信，在我跟龍聲失散以前，我跟他才同居了一個多月。
&rdquo慧娟用一種感傷悔艾的語調，低聲喟歎：&ldquo這大概就是所謂亂世姻緣了。
&rdquo 沒有其他任何事物比慧娟這番話再能在劍銘心頭激起更大的波瀾！隻憑了些微薄的家庭關系，慧娟能夠千辛萬苦，犧牲一切，照護教養兩個孩子，比親生的母親還要關切和周到。
卻又對一手培養出來的心血結晶，能夠讓他們回到他們應該去的地方做更好的發展，不存絲毫把持不放的私情，這是何等的責任感，又是何等的胸襟！ 劍銘這樣想着，忽有自慚形穢之感，在那至美的靈魂之前，平日自視甚高的優越感，一齊化為烏有，覺得緊緊并坐的她，對他是一種威脅。
&ldquo你在想什麼？&rdquo慧娟挪一挪身體，跟劍銘擠得更緊。
&ldquo我在想，我真不配送你那個戒指。
&rdquo 慧娟慢慢地笑了，如百合初放，異常甜蜜：&ldquo那我買一個送你，怎麼樣？&rdquo 她的嬌憨的笑容，她的發香，她的一泓春水樣的大眼和火樣的紅唇，使劍銘完完全全意識到，她終還是個女人，一個正需要異性的愛的女人！于是，片刻之前所得自她的威脅，倏然消失。
&ldquo不過我現在&lsquo失業&rsquo了。
&rdquo慧娟又說，&ldquo我也沒有錢，龍聲要給我，我不要。
&rdquo &ldquo那你以後怎麼辦？&rdquo劍銘偎依在慧娟肩頭，輕輕地問。
&ldquo你看呢？&rdquo &ldquo還是上酒家？&rdquo &ldquo隻要你狠得下這個心。
&rdquo 歡樂的縱笑蓋沒潺潺的雨聲，熱烈的擁抱驅走襲人的寒氣。
從模糊的車窗向外望去，一架民航飛機隐約可見，然後漸漸清晰，又漸漸遠去。
汽車在雨中疾馳，飛機消失在茫茫天際，各自找尋自己的歸宿。
4 一個月之後，夏龍聲宣布他要調回香港服務了。
劍銘非常清楚，這必是公司裡根據夏龍聲的請求而做的安排。
以夏龍聲的地位，他無法在高貴但是世俗的交際場合中，将一個做過酒家女的太太介紹給任何人，自然也不能容忍他的部屬以猜疑的眼光來看他和他的太太，因此，設法調到香港，确不失為一個明智的辦法。
就劍銘來說，這多少也減輕了他心理上的威脅。
愛情是一個夢，夢終歸要醒的，醒了以後最好是趕快忘掉。
因為，如果那是個噩夢，記着它隻能帶給你餘悸；如果那是個美夢，記着它也隻能留給你怅惘。
但是，他終難排遣與慧娟的情誼，決定到機場去為她送行。
轉念想到，相見徒然傷感，何必多此一舉，随又覺得慧娟落落大方，情禮周至，自己不去，倒像存着什麼芥蒂似的，顯得小氣。
就這樣欲行不行，躊躇不決，等趕到機場，飛機已經滑進跑道了。
&ldquo你是來送我的嗎？&rdquo 劍銘真要不信任自己的耳朵，趕緊轉臉去看，不是慧娟是誰？ &ldquo我不走了。
&rdquo &ldquo孩子們呢？&rdquo劍銘直覺地問。
&ldquo跟他爸爸在那架飛機裡頭。
&rdquo &ldquo你怎麼不走了呢？&rdquo 慧娟且不答他的話，披上雨衣說：&ldquo下雨了，我們到車子裡談。
&rdquo 一上了汽車，未等劍銘開口，慧娟先問：&ldquo龍聲在看見我的照片以後，向你說些什麼？你老實告訴我。
&rdquo 劍銘想了想才答：&ldquo他鼓勵我向你追求。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利用我來作為測驗你的工具。
&rdquo 慧娟注意地谛聽着，好半晌才點點頭，冷笑道：&ldquo你弄錯了！他倒是誠心誠意希望你能夠成功。
&rdquo &ldquo為什麼呢？&rdquo &ldquo為什麼？&rdquo慧娟大聲地說，&ldquo你好傻！他能要我這樣的太太嗎？&rdquo &ldquo那為什麼他又要來找你呢？&rdquo &ldquo那隻是為了孩子。
為了要孩子，他不得不敷衍我，但你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rdquo慧娟噙着滿眶眼淚，木然望着車窗外面的雨絲，不勝幽怨地說下去，&ldquo兩個月來，我跟他從沒有一夜在一起，因為我的身體已經不幹淨了。
這話他雖沒有明說出來，但是意思很明顯地擺着。
我現在才知道，片面的愛情，隻是一種幻想，而許多人居然能夠靠着這幻想來支持生命，那不能不說是一種奇迹。
&rdquo &ldquo那麼，&rdquo劍銘謹慎地措辭，&ldquo你跟他的關系怎麼解決呢？&rdquo &ldquo我跟他有什麼關系？&rdquo慧娟的語氣像是在責問，&ldquo我跟他并沒有結婚。
&rdquo &ldquo孩子呢？你舍得心愛的孩子嗎？&rdquo &ldquo不錯，我愛那兩個孩子。
&rdquo慧娟的神色變得慈愛，語氣帶些凄惶，&ldquo若不是因為孩子還沒有跟他爸爸混熟，我遽然離開以後，怕他們又哭又鬧的話，我在龍聲來看我的第二天，就應該跟他分手了。
不過我覺得對兩個孩子來說，我的責任比愛更重要，我的責任就是要把兩個孩子好好地交給他爸爸。
孩子不一定需要我的愛，我的愛對孩子也并不重要。
&rdquo &ldquo你能夠斷言兩個孩子跟着他爸爸，比跟着你來得好？&rdquo &ldquo當然，龍聲可以培植那兩個孩子，跟着我有什麼好處？&rdquo &ldquo不管怎麼樣，孩子不能沒有母愛呀&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跟你實說了吧。
&rdquo慧娟截斷劍銘的話，&ldquo那兩個孩子不是我的，是他前妻生的。
說起來你也許不相信，在我跟龍聲失散以前，我跟他才同居了一個多月。
&rdquo慧娟用一種感傷悔艾的語調，低聲喟歎：&ldquo這大概就是所謂亂世姻緣了。
&rdquo 沒有其他任何事物比慧娟這番話再能在劍銘心頭激起更大的波瀾！隻憑了些微薄的家庭關系，慧娟能夠千辛萬苦，犧牲一切，照護教養兩個孩子，比親生的母親還要關切和周到。
卻又對一手培養出來的心血結晶，能夠讓他們回到他們應該去的地方做更好的發展，不存絲毫把持不放的私情，這是何等的責任感，又是何等的胸襟！ 劍銘這樣想着，忽有自慚形穢之感，在那至美的靈魂之前，平日自視甚高的優越感，一齊化為烏有，覺得緊緊并坐的她，對他是一種威脅。
&ldquo你在想什麼？&rdquo慧娟挪一挪身體，跟劍銘擠得更緊。
&ldquo我在想，我真不配送你那個戒指。
&rdquo 慧娟慢慢地笑了，如百合初放，異常甜蜜：&ldquo那我買一個送你，怎麼樣？&rdquo 她的嬌憨的笑容，她的發香，她的一泓春水樣的大眼和火樣的紅唇，使劍銘完完全全意識到，她終還是個女人，一個正需要異性的愛的女人！于是，片刻之前所得自她的威脅，倏然消失。
&ldquo不過我現在&lsquo失業&rsquo了。
&rdquo慧娟又說，&ldquo我也沒有錢，龍聲要給我，我不要。
&rdquo &ldquo那你以後怎麼辦？&rdquo劍銘偎依在慧娟肩頭，輕輕地問。
&ldquo你看呢？&rdquo &ldquo還是上酒家？&rdquo &ldquo隻要你狠得下這個心。
&rdquo 歡樂的縱笑蓋沒潺潺的雨聲，熱烈的擁抱驅走襲人的寒氣。
從模糊的車窗向外望去，一架民航飛機隐約可見，然後漸漸清晰，又漸漸遠去。
汽車在雨中疾馳，飛機消失在茫茫天際，各自找尋自己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