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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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必無能。

    如此才把祝霈等人當作幹才遣派了。

     徐承茵因此納悶了數日,不過以後官場中又醞釀傳出消息:朝廷派遣畫官使遼,用心複雜,表面上此舉原為敦睦于友邦,實際上則觊觎對方,準備挑釁。

    原來皇上已接得童貫密奏,說是現下國力充沛,人口鼎盛,而内部依然叛亂頻仍,乃是多餘的力量沒有發揮到建功立業的方向去。

    他主張聯金滅遼,向北拓土,也完滿太祖踐祚以來的心願。

    描畫契丹酋首之相,可以證實遼國國運當亡。

    所以這畫像的工作已預伏了一個隻可壞不能好的先決條件。

    但是在遼主面前卻仍要恭維将就,所以此使命可能兩頭都不得讨好。

    畫學正陳堯臣也并不是毫無心計,他要書畫局參派随員,甚可以成則一己居功,敗則委過于副貳。

    所以落選沒有派作他的助手,又未為非福。

     三月間開封府經曆到最後一場風雪之後天氣轉暖。

    畫學正何叙屍位素餐已近一年,也在書畫局裡白喝了十二個月的高粱酒,最後卻仍是悄然去職。

    他因通真靈達而來,也因靈達未能通真而去。

    那林靈素自去夏數次祈雨和解釋天象欠靈,還不知檢點。

    他在修造皇城時指劃着拆毀民房,激起群衆毆打,幸虧望火樓上的軍士救護方才脫險,近日又與人在街上争道。

    這次他所冒犯的乃是當今皇太子。

    至此皇上不能再加容忍,于是聖旨一下,此人褫奪各種官銜職位,仍押解回原籍交地方官看管。

    他所推薦的官員也一律去職,畫學正何叙在内。

     何叙去後遺職一直未派員接替,如是又及四旬,最後翰林院奉旨此描畫汴京一事暫為緩置,各員仍依沿革背景另派工作。

    徐承茵因曾習《左傳》,派赴國子監。

    此事使他空喜歡一場:他滿以為像李功敏一樣從此進入正途,報到之後方發現新職并非助教等類工作,而系監内附屬書藝局印制《新五代史》,他派任校對。

     書藝局與書畫局名目上隻有一字不同,性質上卻有絕大的差别。

    它的主要工作為翻印九經十七史,并裝訂成書,有如工廠,地處在城南新宋門附近,去沁園裡有三裡半之遙。

    承茵每日朝晚跋涉,不免覺得勞苦。

    可是如要搬家,則新宋門地近汴河,夏間蚊蚋最是厲害,他也舍不得盧家宅院廳房的舒适。

    如果懶得步行,亦可以雇得街頭出賃的馬匹,有趕馬的小孩子随着奔跑。

    但是即價廉也少不得每趟一百二十文,又非每日每次之常計。

    還有則是脫離了畫局,傔從陳進忠回局,書局無此差派,承茵尚得自雇女傭人洗衣煮飯,并且再也領不到街頭寫生的津貼,而杭州家裡又待寄錢過去,他手頭拮據,也更感得志氣消沉了。

     這校對的工作因活字版而産生。

    活字乃新近創制,印書時不雕刻每頁的整版,而是先将所有應用之字分别用瓷泥焙幹制成,所以第一頁印就,字盤拆散,各字可以重用,有如&ldquo子曰學而時習之&rdquo内中之&ldquo子曰&rdquo二字拆版後即可以用在第二頁之&ldquo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rdquo的擡頭兩字處了。

    及至第三頁,句文内有&ldquo行有餘力,則以學文&rdquo,則當中之&ldquo學&rdquo字也攤上一次重用的機會。

    照道理講,此辦法節省人力物力。

    隻是排字之人,讀書有限,常将句法排錯,字句脫落,尤其&ldquo巧言令色&rdquo之&ldquo令&rdquo,經常排成&ldquo巧言今色&rdquo之&ldquo今&rdquo,若非校對在校樣上用紅筆勾出更正,書版差誤,贻害讀書之士子。

    此項校對工作責任既重,本身卻又單調重複。

    有人以為與校書郎之&ldquo校書&rdquo相比,此間有霄壤之别。

    校書郎稽考古籍,與蘭台令史同官階;校對雖胼手胝足不得望其項背。

     每值夏日午後天氣炎熱,徐承茵工作時,要是全副衣冠,則少不得汗流浃背。

    若要解衣寬帶,又被蚊蟲咬得體無完膚。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