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力避敵蹤 寒宵尋老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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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彭師傅,話不是那樣講。

    我們在官應役,吃糧當差,案子是我們辦下來的,在興城縣縣衙差使脫逃。

    到現在也别管他是怎麼走的,我們弟兄疏于防守,我們不能推卸責任,沿途跟着追趕下去,倒是應該。

    不過既已出了事,我們彼此不能為這件事存了誤會,展大人這裡眼巴巴地等待着我們,我們若是跟着訪查下去,是不能不派人先回來報告。

    請彭師傅想,誰能先回來,我們是一樣擔着罪名,所以我們張師兄主張有福同享,有罪同受,我們一同回來,應該得什麼罪名,咱們是大家均擔,誰也不能說誰的事。

    彭師傅你是展大人派去的,即或你不肯再回盛京,我們絕不敢多管,隻有展大人擔承一切。

    &rdquo話才落聲,黑煞手展華陽卻哈哈大笑道:&ldquo我看你們哥兒幾個無須乎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這柳雲洲不能把他提解到盛京,早在我意料之中。

    你們不必擔心,将軍面前我還替大家擔得起,我想把柳雲洲提到盛京,是另有用意。

    他現在雖則逃走,我料他早晚仍然得落在我展華陽手中,你們把出事情形,向我說一說,我自有辦法。

    &rdquo金振聲遂把當夜情形,詳細地說了一番。

    黑煞手展華陽點點頭道:&ldquo很好,你們能夠把柳雲洲的女人石靜儀誘出關來,這已經很好,不止于無罪,你們還有功。

    這次辦理此案,最重要的還是為了柳雲洲他那女人石靜儀,柳雲洲可以任他逃走,這女人反要把她捕獲到。

    我派你們捕拿提解柳雲洲到盛京來,也正是用香餌釣魚之法,不然那石靜儀她不會上鈎的,現在我自有找她的地方,諒她也逃不出手去。

    你們辛苦了這些天,歇息一日,晚間由我做個東道,咱們聚會一下。

    不過在外面口頭謹慎,不必再提這件事,我們二次動手時,就讓他們肋生雙翅,也難飛去。

    &rdquo黑煞手展華陽對于他們六人提解柳雲洲保護不力,被犯人脫逃的事,竟這麼大度包容,實出乎大家意料,怎麼也沒想到竟會這麼對待大家,全帶着十分慚愧,起身告辭。

    彭永齡和金振聲兩人回到自己屋中,暗自計議了一番,雖則是黑煞手展華陽對待朋友情至意盡,可是自己實在無面目再在這裡待下去。

    在晚飯之前,兩人便找了展華陽來。

    展華陽見他們單獨進來,定然有事,遂向兩人道:&ldquo二位怎麼還不歇息,可有什麼事麼?&rdquo彭永齡道:&ldquo我們弟兄向展大人單獨請罪,好在我們哥兩個出身來曆,你是盡知。

    我們江湖道中人,最重的是臉面,這次張紀壽、喬天瑞他們弟兄四人,把重要犯人柳雲洲已然撈着,是展大人知道這個點兒十分紮手,恐怕中途發生意外,派我弟兄接應一下子,這也是大人看得起我們。

    可是我們弟兄兩人應該自己度德量力推辭開才是。

    我們冒昧應承,這才自己找了這場難堪,誤了展大人大事。

    現在展大人越是不加責備,我們弟兄反倒越加無地自容。

    到現在我們在這裡待下去,太把江湖道臉面丢盡,展大人你既能替我們弟兄擔待一切,我們對于你這份原諒朋友之情,絕不敢忘。

    現在我們隻有告辭,無論如何,也得把我們弟兄臉面找回來,現在我們暫回龍江,就是我們弟兄力量不足,我們也要約出同道來,訪尋柳雲洲下落,不把他獻到展大人面前,這關東三省,算是沒有我弟兄了。

    &rdquo展華陽微微含笑,聽他兩人把話說完,才答道:&ldquo按理說,咱們弟兄應該有此一舉,隻是你們不明白我的心意,不止于柳雲洲不叫漏網,連他那女人也得把她撈了來,你們可知道他們出身來曆?&rdquo金振聲道:&ldquo那柳雲洲也是江湖道中人,他那女人就說不清楚了。

    &rdquo黑煞手展華陽含笑答道:&ldquo你們當年這關東道上有位盧武師,他名叫建侯,這柳雲洲出身在他門下。

    &rdquo彭永齡略一思索道:&ldquo不錯,這位老武師以金砂掌在關東道上創出&lsquo萬兒&rsquo來名震武林,關内外還沒有他那樣好手,聽說他住在盤松嶺,這人還在麼?&rdquo展華陽點點頭,向這弟兄二人說道:&ldquo大約他還在,年紀總有七十多歲了,那石靜儀是雙義牧場石天義之女,也是飛江神刀辛萬侯之徒,不過收她是最晚,辛老師的五鳳朝陽刀,并沒傳多少人,隻有他大弟子和最後這女弟子得了他的親傳。

    柳雲洲離開師門,輾轉落到江湖道中,和這石靜儀竟成為夫妻,我和他們另有一段淵源,現在不便提它。

    現在他女人把他救了,他脫身逃走,我認定了他不敢再往關裡逃,他定然投奔這兩個去處,不是雙義牧場,就是到那七虎林山。

    所以我打定主意,我要親自下手,你們弟兄可得助我一臂之力,我就不信他還能逃出我們弟兄手去。

    我把心意完全說于你們,你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rdquo彭永齡道:&ldquo展大人既是這樣,那我們怎能不聽從你的命令?我們弟兄心意就是已經對不住你了,我們要破出生死去,把這件事挽回,倒叫你看看,彭永齡、金振聲是不是夠朋友,可是這雙義牧場又在哪裡呢?&rdquo展華陽道:&ldquo雙義牧場還不出本省,就在哈達山嶺下。

    &rdquo彭永齡道:&ldquo展大人打算多咱起身?&rdquo黑煞手展華陽道:&ldquo我也認為事情不宜耽擱,我打算明天起身。

    &rdquo彭永齡道:&ldquo很好,我們認為下手不宜太慢了,因為柳雲洲很知道我們力量。

    那麼就明早一定起身了。

    &rdquo兩人跟着告辭,展華陽說道:&ldquo你們弟兄兩人,回頭可要照樣和他們弟兄一處小聚,萬别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那就不是江湖道的情形了。

    &rdquo彭永齡、金振聲點點頭,兩人答應着退了出來。

    展華陽向他兩人背影微微笑了笑。

    這弟兄兩人哪還肯等待,晚飯後竟自在黃昏收拾了兵刃包裹,立刻起身,來個不辭而别。

    這兩人不甘心受這種恥辱,他們竟自趕奔雙義牧場,這一來他兩人反給柳雲洲激出一位已經離開江湖多年的老英雄,反為柳雲洲石靜儀免去一場殺身之禍。

     到了晚間,黑煞手展華陽果然預備了一桌筵席,給這六位弟兄接風,可是趕到一請彭永齡、金振聲兩人,他兩人已走,隻留下一個紙條兒,述說對不起展大人,無面目在這裡待下去,他們将要在海角天涯,隐姓埋名,不在江湖道上混了。

    聽差的把這紙條拿來,張紀壽、喬天瑞、鳳七、應世雄全覺着面目無光,黑煞手展華陽卻向他弟兄四人道:&ldquo我早知道他們有此一舉,他們是必然走,任憑這件事擱在誰的身上,也該這麼辦。

    不過好朋友各盡其心,他們固然應當有挂火的舉動,我可知道這就要把他弟兄成全了,他們已由我口中探問出柳雲洲夫婦下落,但是這兩個去處,全不是他弟兄所能應付的,他們本身已有很大的危險,我們要趕緊接應他們才是。

    &rdquo張紀壽道:&ldquo展大人知道他們現在奔了哪裡?&rdquo展華陽道:&ldquo大概他們奔向了哈達嶺下的雙義牧場。

    &rdquo張紀壽哦了一聲道:&ldquo這種事請展大人可要慎重為是,這位老英雄自從他那老朋友崔子義去世之後,獨自經營這座牧場,力斂鋒芒,連他牧場的營業全往謹慎處作。

    雖然他是闖出牌匾來的買賣,這位老朋友他可知道名高見嫉,慣騎馬慣跌跤,自己足夠吃後半輩的,隻為手下一班弟兄全随着幹了多年,驟然把牧場歇業,這位老朋友,不忍那麼散夥,所以仍然做着買賣。

    可是多少年來從不曾和江湖上發生過嫌怨,這次想不到竟會牽連上他,那石靜儀竟是他親生之女,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rdquo黑煞手展華陽冷笑說道:&ldquo張師傅,你不必擔心,我們決不願意無故地和他人結怨。

    誰讓事情牽纏上,我們不下毒手,隻怕人家也未必容我,這就應了俗語所說: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事情到了難以兩全的時候,也隻好任憑他怎樣吧。

    &rdquo張紀壽不敢多言,這一席酒談着話,直吃到三更左右才各自作别,預備第二日一早起身。

    這張紀壽他是十分有經驗的人,對于這件事已經有些懷疑,并且知道前途的結果恐怕要弄出極大的是非,向喬天瑞等弟兄三個說道:&ldquo事情的變化,真是意想不到,誰也料不到竟會牽連上這位關東三省全服的老英雄。

    我們雖是倚仗着将軍勢力,可是江湖道上的事不是勢力全能辦得了。

    展大人究竟懷着什麼主意?柳雲洲究竟在盛京地方作過多少案,咱們可絲毫沒聽說過。

    這裡頭究竟有什麼隐情,我們不應随便猜測,何況我們全是展大人自己人,應該唯命是從,不計利害。

    不過我們既然借着他的門徑在這裡效力當差,我們就想盡力報效他,不願意他失敗了。

    真個一出頭就先碰着這個主兒,理直氣壯,有公文,有公事,有底卷,還得人準在他那兒窩藏。

    倘若這柳雲洲并沒有投到那裡,他妻子也沒到雙義牧場去,我看這回非惹出是非來不可!&rdquo鳳七道:&ldquo張老師,我看你可以不必多慮,這次臨榆縣拿捕柳雲洲,展大人絕不是為他個人的私事。

    上邊許是怕走漏消息,案情原委一字不提,可是從他所出的公事上看,絕不是展大人私自能辦到的。

    既是有将軍做主,就讓正點兒沒窩藏在雙義牧場,他反正不能不承認有這麼女兒、女婿。

    任憑他天大的人物,我們又不是江湖尋仇報複,他隻要不是江洋大盜,他好好地遵守國法,那是他的便宜。

    不然的話,咱們也别用私人力量,隻憑一份公事,連他牧場全得扣了鍋,老頭兒認命到案打官司,這是他女兒女婿要了他的命,礙不着我們什麼事。

    &rdquo張紀壽聽鳳七這麼說着連連搖頭,但是可不便和他再辯白,任憑他自己說。

    喬天瑞卻向鳳七道:&ldquo七弟,照你這種看法,天下沒有一點為難的事了,伸手就完,是不是?可是咱費了那麼大力氣,把柳雲洲撈着了,終于被他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