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手眼通天 盧總鎮含冤遭缧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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叟乜秋帆到此時也了然了大概的情形,分明那盛雲飛已做到将軍,聽這官差口中已露出和這裡是隔着省份,此時正好從這個官差身上追尋到底。

    乜秋帆仍想不挨這個人,暗中跟綴,這兩名官差,就住在于家山場一家客棧中,字号是福元店。

    乜秋帆知道他兩人這時卻不會走開,倘若他兩人不再改變計劃,想是明早起身,遂叫盧家讓在這福元店開了一個房間,在這裡監視着那兩名官差。

    囑咐家讓:&ldquo倘若那韓三秀在福元店也露了面時,你千萬地不要和他對面,我在五更前必要趕回去,絕不誤事。

    &rdquo盧家讓忙答道:&ldquo師父,隻管放心!我絕不多意外牽纏。

    &rdquo 南荒異叟乜秋帆遂趕回了鎮守使衙門,把于家山場所經所見全說與了盧向乾和乾坤掌石子奇。

    盧向乾一聽這種情形,也覺驚異,事情真是不可以常理論了。

    鐵燕子盛雲飛居然位至将軍,他能夠顯達到這樣地步,可是他現在這種行為,越發不能叫人忍受下去了。

    好漢不怕出身低,我們全是奔走在江湖上的人,像這樣全可以說是立志向上,以一個江湖道中人,能夠從正途上取功名富貴,蔭子封妻,這正是大丈夫志得意滿之時,也足可以洗刷過去一切污點,立志改過自新,何嘗不能把當年的醜惡消滅個幹幹淨淨。

    他分明已知我盧向乾也在川邊做了官,正可以親自找我解釋前嫌,自己承認當年所作所為有傷天理,負義忘恩,我盧向乾隻要親自聽到他承認當初過錯的話,我焉能不容讓他?可恨他不這麼正大光明地來辦,反倒要使用手段來對付我,恩将仇報,絲毫沒有愧悔之心。

    這還和我隔着省份,勢力不能及,才這麼暗地圖謀。

    他若是勢力能夠動了我盧向乾,還說不定要再毀到他手内。

    這樣情形我倒要徹底追尋,和他解決當年的事。

    我看他這個将軍怎樣做下去?這件事,到此時已是勢如騎虎,反倒無法兩全了。

    盧向乾和乜秋帆、石子奇商量之下,遂請石子奇暗中跟綴這兩個公差,以便探明鐵燕子盛雲飛究竟是什麼官職,因為将軍是虛銜,他定然還有實任。

    石子奇遂答應着,立刻起身趕奔于家山場,去跟綴那官差,探查他們的來路。

    石子奇走後,乜秋帆有兩次都要開口問盧向乾這其中的細情,隻是看到盧向乾似有難言之隐,自己不願強人所難,遂仍然忍下來不問。

     到了晚間,盧家讓已經回來,跟師父在前面書房,夫人住在西廂房内,這時早已入睡。

    盧向乾到東廂房,仆婦丫鬟早已伺候好,還留下一個小丫鬟在堂屋裡等候着大人進來。

    盧向乾因為夜太深了,把丫鬟打發到對面房中去,自己把門關閉,到了裡間休息下。

    但是一時還不能成寐,随手拿一本書來,躺在那兒又看了有半個時辰。

    已交了三更三點,盧向乾才一蒙眬,忽然聽得對面房中有人大喊&ldquo有賊&rdquo,盧向乾是和衣而卧,立刻跳下床來,喝問:&ldquo什麼事?&rdquo随手把牆上的青鋼劍掣出鞘來,提劍闖出屋來。

    可是對面房中已經在吵嚷着,夫人連連招呼盧向乾快快過去,盧向乾來在對面屋中,跟着夫人有兩個丫鬟、一個婆子全是衣服不整驚慌地站在夫人面前,夫人也是面目變色,盧向乾進來立刻喝問:&ldquo可是有賊人盜去了什麼?&rdquo夫人已在淚流滿面地用手一指靠門旁那個梧桐櫃,盧向乾一看梧桐櫃的櫃門敞開,不用向下問,已然明白,知道關防印信全被人盜走了。

    果然再一細問夫人,正是在這丫鬟回房後不久,夫人聽得隔扇響了一下,把燈撥亮,再查看時,已經發覺大人的印信被賊人盜走。

    夫人更十分痛恨守在自己房中,賊人進來落鎖開櫃門,竟自絲毫沒有驚醒,并且自己也身為曾受封典的夫人,卧房中竟自被賊人任意出入,這是絕大的恥辱,更因為大人的印信一失,前程不保,自己更對不過丈夫了。

    盧向乾看到這種情形,更了然了一切,這不用推測,又完全是那鐵燕子盛雲飛所遣來的手下黨羽所為。

    盧向乾略微地查點了一下,連部照、路引和印信全都被盜。

    回身來反向夫人安慰着說道:&ldquo夫人不必這樣難過,這沒有什麼大不了,隻不過把這個鎮守使送掉,也不至于就把我辦了什麼罪名,何況未必把我斷送了。

    夫人何必這麼看不開呢?這個官,我早已厭倦了,這些年雖然沒有什麼積蓄,可是革職之後,我們買幾十畝山田自耕自食,無拘無束,不反覺得無官一身輕麼?&rdquo夫人被盧向乾這麼勸着,止住了悲聲,隻有十分抱愧,深自悔恨。

     後面這一出事,盧家讓已然知道,也趕進内宅來,向父親、母親問起了失盜的事。

    盧向乾恨聲說道:&ldquo家讓,你還問個什麼?事情不論鬧到什麼樣,反正我自己明白,這是我當年種下的禍根,交友不慎,落了這麼個結果,這就是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

    可是你師父知道了麼?&rdquo盧家讓愕然地看着父親道:&ldquo怎麼我師父沒進來麼?在我睡着了之後,直到聽見在内宅角門那裡守衛的軍兵前去招呼我時,我認為師父已經早進來,那麼他們老人家或者已經追趕盜印的人去了。

    &rdquo盧向乾對于這件事雖是十分憤恨,但是對于因為失去印信罷職丢官倒毫不介意,雖囑咐家讓叫他嚴厲地囑咐前面所有衙門中人,對于這件事要十分嚴密,先不要洩露出去。

    這種事自己固然是不打算長久隐瞞,要趕緊禀明上憲,自請處分。

    不過自己是一個帶兵的武官,手底下統領着數營軍兵,關系着地方的安危,印信落在匪人手内,很容易惹出意外的是非,所以得謹慎小心。

    盧家讓遂趕緊照父親的話去辦。

    盧向乾也跟着到前面書房中,要等候南荒異叟乜秋帆,倒是得問問他是否已發覺盜印的匪徒? 盧向乾和兒子盧家讓在這書房中彼此默默無言,暗數更器,坐以待旦,這種境地顯得十分無聊。

    聽到已經到了五更,轉瞬天就要亮了。

    忽然這房檐口&ldquo唰啦&rdquo地微微輕響了一下,盧向乾跟兒子家讓全是練武的人,已辨查出是人下來,盧向乾已在喝問:&ldquo什麼人?&rdquo風門一開,南荒異叟乜秋帆已走進屋來。

    盧向乾父子二人忙站起迎接着,問:&ldquo乜老師哪裡去了?怎麼這時才回來?&rdquo乜秋帆那神色上也顯得十分辛苦,向盧向乾點點頭道:&ldquo好狡猾的賊子,我真想不到他竟敢目無王法,毫無顧忌地向我們下手。

    我在大人回轉内宅之後,叫家讓歇息下,我略沉了一刻,遂到外面巡查一回。

    在我從内宅轉過來時,我已經看到夫人所住的廂房中燈焰忽明忽暗,窗上的光亮閃動了兩次。

    這倒怨我過分地拘禮,我因為是夫人眷屬所住的地方,不便去過分地查看。

    我從後面翻回來,對于眼中所看到的總有些放不下,回到書房中,有心招呼家讓到後面去看看,我又怕自己無故地空起疑心,冒昧地驚擾,招人竊笑。

    二次從書房中出來,仍然趕到内宅。

    可是我才到了東房坡後,已經發覺一個夜行人從房下翻上檐頭,向西房後坡逃去,跟着耳中也聽到夫人喊嚷的聲音,我遂趕緊地跟蹤追趕下去。

    這賊人路徑很熟,因為我追趕得太緊,被他發覺有人跟綴上他,這賊子狡猾得很,竟有兩次險些被他逃出手去。

    我直追出他二十餘裡,被他竄入亂山中。

    他這麼拼命逃脫,更顯然是他在内宅中已得去了重要之物,我焉能再被他逃出手去?追到盤石嶺那段最險要的山道上,我幾乎遭到他的暗算。

    我辨查他的形狀頗似那韓三秀,不過我始終沒和他正對面,我身邊既沒有兵刃,又沒有暗器,我連次被他打了三镖,終于被我追趕到鷹愁澗那裡,被他竄入了亂松林中。

    此番我既跟綴上他,再叫他脫出手去,我乜秋帆還有什麼面目再回來見你們父子?我細查那一帶的形勢,前面被一道數十丈深的山澗阻擋住,此人絕不能越過這段山澗,我遂故作疑兵之計,假意地作為失望之下,原路退回。

    可是我悄悄地借着林木掩蔽,仍然翻回鷹愁澗,潛伏在亂松林中,暗暗地查他隐身之處。

    這次果然沒逃出我計算之中,正是那屢次來攪擾的韓三秀。

    他在那鷹愁澗頂子上把一個小小包裹放入了亂石堆中,竟自從原路逃了回來。

    我在他走後,把他所埋藏之物啟出來看時,敢情正是大人部照、路引、印信,我雖然徹夜辛苦,總算是沒叫賊子稱心如願。

    不過我在歸途中越發地對于這件事放心不下了,我想和大人從長計議一下,這件事必須作個徹底的打算。

    &rdquo說到這,從懷中把得回來的印信包兒取出來,交與了盧向乾。

    盧向乾對于乜秋帆這種血心交友,不顧一身的生死,拼命保全自己安危,不禁感激涕零。

    盧家讓也因為師父保全了父親的前程,竟跪在師父面前叩頭拜謝。

     這時,東方已經發曉,盧家讓招呼進差人來伺候着。

    大家梳洗已畢,盧家讓趕緊到内宅把印信已然得回來禀明了母親,好叫她老人家放心。

    這裡盧向乾令廚房中備辦了一席酒,作為答謝乜秋帆保全自己功名與臉面之意。

    在飲酒間,乜秋帆道:&ldquo我方才跟大人所說的事情,得從長計議一下,這件事很顯然的是敵暗我明,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我們任憑有多大本領,也架不住這麼長久地被這種惡徒暗地圖謀,任憑你防備得多麼周密,架不住日期長了,也有漏空的地方,終歸是要遭到他的暗算。

    所以我想跟大人商量,子奇能夠三兩日回來,大人不妨破釜沉舟地辦一下吧!在明着普請滇邊文武衙門所有的官員,由我乜秋帆再把這一帶武林同道也請出來,當衆宣布大人和盛雲飛實事的經過,把這件事請求公道主張,誰是誰非,也可以得到一個徹底的了結。

    這麼長久牽纏下去,請想我們怎麼防禦他?&rdquo盧向乾點點頭道:&ldquo我也是這麼想,事情長久拖延下去,我很站在極不利的地步。

    他既不仁,我也隻得不義。

    無論如何,對付他總算問心無愧。

    &rdquo南荒異叟乜秋帆說道:&ldquo這次僥幸把大人的印信得回,轉危為安,把這場事能夠早日把它了結了,彼此也可以安心地不至于提心吊膽,晝夜提防。

    現在隻有盼着子奇趕緊回來,或者我們對于這盛雲飛,也許别有辦法。

    &rdquo盧向乾對于這次的事,十分慨歎人心險詐,自己如今得到這麼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