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誇富惡奴遭慘報

關燈
彭壽祺因為他是高郵楓菱渡當地的土著,便派他在當地開設一個小飯鋪,明着是賣炊餅飯食,做生意,遮掩行迹,暗地裡給蟠龍寨做耳目踩盤子,觀察來往停泊的客商船隻。

    瞧見那有油水,值當做一下子的,便往寨裡送信,好在中途行劫。

    飯鋪開了十來年,倒也正經做生意,一絲行蹤不露,以緻無人知曉他是賊黨。

    他的兒子張柱,原先是山東榖城山賊寨,在山下所開設黑店之中的夥計,幹慣了圖财害命的勾當。

    後來榖城山賊店被官兵剿滅,張柱逃得性命,跑回楓菱渡來,更沒人曉得他在外面當過強盜的。

    隻是他父子既都不是好人,當然賊性難除,偶然遇見有一個行囊沉重的孤身客商,來飯鋪裡食宿,張柱未免垂涎,就勸老實下手謀害,老實起先還怕犯事,不肯聽從,張柱卻非幹不可,他從山東回來,帶的有蒙汗藥一瓶,便不用老實做主,偷偷地将藥下在酒食之中,将客人蒙暈了過去,用刀殺死。

    老實要攔,已來不及,見事情已然做出來,隻得幫助張柱,在夜間用船,把死人屍身,運到湖裡遠遠的所在抛卻。

    行囊财帛,入了腰包,人不知鬼不覺的,居然一點事兒也沒有,膽子便弄大了。

     自此以後,又連連照這樣做了幾回,着實落了不少的财帛,足夠一生溫飽。

    老實怕被人瞧出來形迹,仍然裝窮,做飯鋪營生,将銀子埋藏在室内地下,不敢拿出來花用。

    和張柱約定,既然已經發财,從此要洗手,不許再做了,以免犯案,張柱也自然應諾。

    果然自那天起,數年之中,常時也有孤客借宿時,并沒有再加謀害,父子倆安分守約,經營生理。

    楓菱渡全村,不但沒人得知他父子倆,曾經做過謀财害命的事情,而且見他為人勤儉,炊餅飯食賣的價錢,又比較别家飯鋪便宜些,都把他認作老實好人,對他人緣很好,因之生意甚為興隆,非常的賺錢。

    每年除了一家的吃用,還可餘剩下百八十吊錢,處境甚為寬裕。

    張柱便和乃父老實商議,你老這大的年紀,盡自開這飯鋪營生,也甚辛苦,照這樣再混上幾年,積聚到幾千吊錢,就可以歇業不幹了,拿出所埋的銀子,置點兒田産,給你老享後半世的清福,也不緻招人家猜疑,我們的财來無因了。

    張老實當時笑道:&ldquo你倒是很知足,就是再混上幾年,還能有多少錢,便想着置産享福,除非是遇着機會,發上一筆大财,才可以這麼辦。

    &rdquo張柱笑道:&ldquo我們既不再幹宰肥羊的營生,那大财從哪裡發去?&rdquo老實道:&ldquo遇着機會瞧吧。

    &rdquo 張老實父子兩人,話說了沒有幾天,得祿便來到飯鋪裡。

    老實雖然瞧出他是個外鄉人,因他形相猥瑣,衣履穿着,很為平常,行李極簡,決不像是個有油水的。

    老實初意原無害命謀财之念,偏偏得祿運數該終,信口吹大話,用意是要哄騙老實把他當作财主,恭敬奉承。

    老實哪知究裡,見得祿語聲,确是北京口音,所說在南北各處開設有京貨莊生理,到高郵收賬回來,路過此地的,一切情節,非常合理,決不似虛言僞造,自然信以為真。

    暗忖道,人真不可貌相,他要不說,我還當作他是個在北京跟官出來的長随,犯了過錯,被主人革退,回京城去的哩。

    哪裡料想得出他是個财主,這可該派着我要發财,竟有這等送上門的肥羊,還能夠不宰嗎。

    他說是收賬回來,瞧他背上背的那個包裹,外樣到不甚沉重,僅隻三二十斤光景,裡面如是銀錢,當然有限,值不當的一下手。

    按情理推想,定是為了好攜帶,将所收的款項,都換成了黃金珠寶值價之物,否則哪能有這等輕便哩。

    老實越想越覺得有理,打定了主意,立時換出一副脅肩谄笑的容色,奉承不疊。

    款留得祿在家裡住宿,見得祿居然中計,歡欣允諾,不由狂喜,把得祿引入後邊安坐,跑到前面和張柱耳語,安排一切,吩咐把幾年沒用的蒙汗藥尋出和入酒中。

    張柱領命,如法炮制,恐怕藥性年久散失,沒了靈效,狠狠地倒了有小半瓶在酒壺裡面。

    那蒙汗藥性最猛烈,隻要吃了少許入肚,不消片刻便可麻翻,何況放得這般多法。

    加以得祿見酒沒命,喝的又猛,故而立時發作,猝然暈倒,可憐他到死還沒明白自己是怎樣死的,做了個糊塗鬼,交代過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