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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答應:「這話有理!就這麼辦。

    」 德妃大喜,隨又謝恩,接著又傳胤禛來向父皇磕頭。

     「我倒要問你,」皇帝提出一個令胤禛想不到的疑問,「你那個孩子,在娘胎中懷了十一個月才生,你可知道,這有先例沒有?」 胤禛被問住了,思索了一會才想起關於老子的傳說:「兒子讀《史記》老子韓非列傳的考證中說:老子李耳,其母懷胎八十一載,逍遙李樹下,割左腋而生。

    這是荒誕不經之談。

    此外,兒子淺陋,想不起還有什麼先例。

    」 「先例甚多,不過未經記載而已。

    十月懷胎是指其成數而言,或者提前,或者落後,皆是常事。

    提前便是先天不足,反之便是先天就有過人之處,你這個兒子,倒不可等閒視之。

    」 「是,」胤禛很興奮地答道,「仰賴皇上的蔭庇,天語褒許,兒子將來一定要切切實實教導孫兒做一個不負皇祖期許的有用之人。

    」 「對了!哪怕是生來就有爵祿的皇族,也別忘了做個有用之人,像三阿哥招納賢才,纂修古書,這是於世道人心大有益處的事業,你們都該學他才好。

    」 聽說誇獎誠親王胤祉,是雍親王胤禛心裏最不舒服的事。

    但父皇教誨,唯有用極誠懇的態度,表示接受。

     「那個宮女叫什麼名字來著的?」 「叫李金桂。

    」胤禛低著頭回答。

     「你可得好好兒待她。

    」 「是!」 ※ ※ ※ 「胤」字輩之下是「弘」字輩,第二個字用「日」字偏旁。

    胤禛現存的一子名為弘時,金桂所生之子,由宗人府起名弘曆。

    玉牒上的記載是:「雍親王胤禛第四子弘曆,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日子時誕於王府,母格格鈕祜祿氏。

    」 不說生於熱河行宮,而說誕於雍親王府,是不得不然。

    因為鈕祜祿氏並未隨扈,如說生在熱河,謊就要拆穿了。

     不過,從第二年起,雍親王妃烏納那拉氏,以及鈕祜祿氏,便年年能夠隨著胤禛避暑熱河。

    因為皇帝接納了隆科多的建議,為年長而封了王的幾個皇子,都造了住所。

    胤禛的「賜園」,禦筆題名「獅子園」,因為就在獅子山北,碧水回環,蒼松夾護,中有「芳蘭砌」、「樂山書屋」、「水情月意」、「待月亭」、「松柏室」、「忘言館」、「秋水澗」、「妙高堂」諸勝景。

     在這些勝景,夾雜著一處絕不相夥的原有建築,並無專名,隻稱「草房」,這裏就是弘曆降生之地。

     這座「獅子園」,僅僅稍遜於誠親王胤祉的賜園。

    至於大阿哥胤禔,二阿哥胤礽,根本就不曾被賜&mdash&mdash胤礽連太子都不是了。

     原來太子胤礽,廢而復立,立而又廢,其事就發生在弘曆出生兩個月的時候。

    起初是查得一件貪污案,有個戶部的書辦,勾結本部的一名司官,完攬稅收,額外需索,這本是常有的事,哪知往深處追究,才知道牽連到好些旗下大員。

    而這些旗下大員,一大半是太子的私人。

     這一來皇帝大為懷疑,嚴旨徹查,查出來的內幕駭人聽聞。

    據說,太子因為弟弟們都能隨扈皇帝巡幸,遊山玩水,自由自在,唯有他被留在京城,而且皇帝特派親信監視他的行動。

    因而內心不快,常有怨言。

     僅止於怨言,不算太大的罪過,還有極其荒謬的舉動,沉湎酒色,營私舞弊,派私人到各省去物色美女,搜求珍寶,小小不如意,以「監國」的身分,加以責罰。

    以至各省督撫敢怒而不敢言。

     最不可恕的一件事是,一次喝醉了酒擅自闖入大內,調戲同父異母的胞妹。

     這件案子從康熙五十年查到第二年五月才結案。

    皇帝聽說太子如此不成器,心涼透了。

    到了十月初一,應該頒發下一年皇曆的那一天,硃筆廢立。

    這是件大事,卻未詔告天下。

    皇帝的硃諭中說:「前次廢置,情實憤懣,此次毫不介意,談笑處之而已!」這是想通了,隻當根本沒有生過這麼一個兒子。

     然而二阿哥胤礽雖被禁錮在鹹安宮,還是有人替他說話,奏請復立為太子。

    皇帝說道:「建儲大事,未可輕言。

    胤礽為太子時服禦俱用黃色,儀注上幾於朕,實開驕縱之門。

    宋仁宗三十年未立太子,我太祖太宗亦未豫立。

    太子幼沖,尚保無事,若太子年長,左右群小,結黨營私,鮮有能無過者。

    」 硃諭中又說:「太子為國本,朕豈不知?立非其人,關係不輕。

    胤礽儀表、學問、才技,俱有可觀,而行事乖謬,不仁不孝,非狂易而何?凡人幼時,猶可教訓,及長而誘於黨類,便各有所為,不復能拘制矣!立皇太子事未可輕定。

    」 從此,皇帝絕口不提立太子的事。

    但是世無不死之人,貴為天子,亦不例外,而大位到頭來必有歸屬。

    皇帝究竟看中了誰呢? 這是無大不大的一個疑問,也是多少人&mdash&mdash包括皇子以及許多想攀龍附鳳以求富貴的滿漢大臣,不斷在反覆覬覦觀察思考的一個疑問。

     有個看法是很合理的,皇帝心目中尚無中意的人,他隻是在默默物色之中。

    這就是說,每一個皇子,都有繼承大位的可能。

    隻看自己的條件如何?或者說,自己的表現,如何才能為皇帝欣賞。

     不管自己的表現如何,有件事是很清楚的,決不可露出覬覦帝位之心。

    倘或如此,不但會被排除在皇帝考慮繼承人選的名單之外,甚至會像大阿哥胤禔、十三阿哥胤祥那樣拘繫高牆,或者如二阿哥胤礽禁錮鹹安宮,或者類似八阿哥胤禩軟禁於暢春園側。

     因此,儘管自問有資格逐鹿的皇子,如三阿哥誠親王胤祉、四阿哥雍親王胤禛、九阿哥貝子胤禟等等,以招納賢才為名,暗蓄奇材異能之士,但表面上均謙恭自持,表示將來隻願為賢王,不敢妄希大位。

    這一來,皇帝倒真減了好些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