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高姓玉樹 競選台北市長 孫氏元良 有女嫁給美兵
關燈
小
中
大
dquo，二非&ldquo得意門生&rdquo，便像其他&ldquo老牌&rdquo一樣，過一天算兩個半天便算。
他妻子龍華藻不甘坐吃山空，在台北中山北路開了一間時裝店，老闆娘親自出馬，倒也賺回幾個。
女兒孫祥遼服務民航空運隊，和洋人們相處慣了，見自己的黃臉同胞不如人家&ldquo神氣&rdquo，就像衆多國民黨沒出息的子女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凡屬洋人都是好的，甚至洋屁都有香味。
孫祥遼早想出洋升學，苦無機會，暗忖如果嫁與洋人，豈非一舉兩得？事有湊巧，在一九五三年台北&ldquo中國之友社&rdquo聖誕舞會上，她便認識了一個美軍顧問團的交通組上等兵範得福，一見鐘情，難分難舍，沒兩個月，便論嫁娶。
孫元良夫婦弄清楚範得福的身份，知道他是美國賓夕法尼亞州人，比獨生女大兩歲，一個廿三歲的上等兵，家庭情形如何？前途如何，真相不得而知，答不答應，煞費思量經不起女兒&ldquo明志&rdquo，兩口子終于在二月底陪她到得台北地方法庭公證處，辦理&ldquo同意公證&rdquo手續，目的在于便利女兒赴美以後，婚姻問題可以自主，故特簽下&ldquo同意書&rdquo，由法官完成公證手續。
那孫元良黃埔一期畢業，好歹是個将官，如何對法定年齡已有婚姻自主權的女兒多此一舉？實在耐人尋味，于是哄動台北，各報都登了消息。
孫元良卻矢口否認，翌日分函各報要求更正。
不料到得四月十四，台北中山北路神學院教堂之中，突地出現了幾十名中西賀客，範得福等不及七月一日在遠東服役期滿，與孫女赴美成婚，卻提前在台結婚了，登報否認的孫元良不再否認，挽着女兒進入禮堂，美軍顧問團的牧師阿當斯擔任證婚，緻詞祝賀，末了新夫婦當衆熱烈擁吻，好萊塢的&ldquo電影教育&rdquo在台北又充分得到了&ldquo成功&rdquo的一例。
到這裡故事應該完了，卻還沒有。
範得福七月前後才能返美，但已自上等兵升為下士。
孫祥遼的航空公司工作卻已辭去，萬事齊全，獨缺東風。
到得六月九日，範得福拿到了六月十四日自合返美的兩張機票，他的婚姻系根據&ldquo美國方式&rdquo而成，可以攜帶&ldquo殖民地新娘&rdquo回國，但孫祥遼則不可，她得&ldquo再結一次婚&rdquo。
女方再婚此話怎講？原來孫祥遼到底還是個中國人，并未加入美國籍，因此當她去&ldquo外交部&rdquo辦護照時，按當地法律，勢必要有當地規定的結婚證明書才行。
兩人一聽問明并無轉圜餘地，便趕到台北地方法院公證處要求立刻舉行婚禮，那法院職員見兩人盛氣淩人憋着一肚子鳥氣說道：&ldquo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你們要求公證結婚，也該事先申請才是。
此刻慌慌張張跑來，法院毫無準備，禮堂也沒有空，不如改期。
&rdquo 範得福哇哇大叫，法院中人也聽不懂他在吵些什麼，孫祥遼便作翻譯道：&ldquo他說我們已決定這個月的十四号飛美國，今天已是十号一無論如何不能改期的了。
&rdquo 那職員道：&ldquo那是你們事先毫無準備所緻，責任不在我們。
你們應該按照手續辦理，馬上填寫結婚證書，寫明結婚日期，&rdquo話未完範得福就要他少噜蘇，快拿表格來，那職員隻得忍氣吞聲，送上表格，兩人又飛奔出院，上車回家研究填法，接着又趕到法院公證處，把那證書交與公證人，言明十三日結婚。
公證人當然不敢得罪&ldquo盟友&rdquo，忙不疊表示歡迎道：&ldquo那太巧了，十三号是禮拜，正好有一個集體結婚儀式，你們參加，十分合适。
&rdquo範得福在妻子翻譯時才知道自己的第二次婚禮是在十三日，當下發脾氣道：&ldquo你們中國人豈有此理，&lsquo十三&rsquo太不吉利，我才不幹！&rdquo孫祥遼卻不問他為什麼剛才在家中填表時并無表示，反而問他喜歡那一天？範得福不耐煩道：&ldquo立刻！&rdquo 孫祥遼對公證人道：&ldquo你看怎麼辦才好呢？他是美國軍人，派在遠東服役快要期滿，歸心似箭，你幫個忙吧。
&rdquo公證人苦笑道：&ldquo我們真的幫忙，幫得很可以了。
這個公證處成立到現在，沒有像你們那徉做法的。
你們要今天結婚也可以，不過證書上的日期，請你們改一改，改在今天；不過上午舉行禮式不容易，每一個庭都是滿滿的，下午來吧。
&rdquo 範得福以為蔣介石對他們都得讓幾分，小小一個官兒當不肯拒絕他的要求，見妻子在一個勁兒點頭，便問她怎麼回事？孫祥遼便把公證人所說譯給他聽，剛說到&ldquo上午不成&rdquo，範得福的&ldquo火&rdquo已經直往上升，在公證處啐了一口，說道：&ldquo瞧我不給你們看看顔色！&rdquo說完就走，孫祥遼急道：&ldquo你總不能回家，我們跑來跑去已經兩趟。
&rdquo範得福道：&ldquo狗娘養的，我們上飛機時再說！你是美國軍眷了，有顧問團的牧師證婚為證，管他媽的中國公證！&rdquo孫祥遼順着他的&ldquo牛仔勁&rdquo挽他一挽，也氣呼呼地說；&ldquo好，我們去找法院院長！&rdquo 那台北地方法院院長趙執中不知道&ldquo盟友光降&rdquo，既未在門口迎近，也未在辦公室候駕，範得福本來一肚子氣，如今&ldquo登樓不見土地爺&rdquo，那還了得？見偌大一個辦公室裡隻有一個人在辦公，心想此人必系院長無疑。
院長雖&ldquo大&rdquo，他那個&ldquo美利堅合衆國派駐自由中國軍事顧問團交通組下士&rdquo還&ldquo大&rdquo過蔣介石，見此人還坐在椅子裡發怔，一未起立，二無笑臉，三未鞠躬，四不&ldquo請飲&rdquo，更是氣惱。
也就忘記了所有禮貌，不敲門也不咳嗽，不用傳達也不開聲，當下拖着女的，兩尊兇神似的沖了過去。
話分兩頭，坐在辦公桌旁的不是院長，院長因病卧床正在治療，此人是台北地院書記官汪松培，他見一對&ldquo華洋男女&rdquo氣勢洶洶，直闖進來，毫無禮貌，莫名其妙，便準備問他一問，擱下破毛筆剛立起身子，驟遇地震似的便往前倒，原來衣領給那洋人執住了。
正要開口，口鼻奇痛，往後便倒，原來臉上吃那厮揍了一拳，鼻血長流。
汪松培幾時得罪洋人來着？掙紮起來，瞧範得福一身美軍制服，猶待開口，迎面又是一拳，汪松培這回卻有準備，迅速躲過，大喊&ldquo救命&rdquo，一下子來了十幾個人，也驚動了整個法院，衆人一見又是這對寶貝夫妻，當下制住那厮逞蠻，問他到底為什麼如此無賴？要他下樓，範得福那裡肯依，張牙舞爪還想動手，這下子把衆人氣得毛發直豎，法庭警察更不打話，管他媽的黃頭發金頭發，綠眼睛白眼睛，高鼻子小鼻子，一聲吆喝，兩個服侍一個，把兩人拖拖拉拉押到了法警室，一時卻沒了主意。
怕事态鬧大，又怕傷了自己，但恁說也平不了心頭那口鳥氣，正在相顧發怔，突見汪松培奔向外邊，立即響起一片鈴聲，原來他按照手續，已向地方法庭檢察處按鈴申告，那當兒台北地院已經雞飛狗跳，院長既在病中，旁人也難代勞，刑庭庭長汪輔，倉卒升庭，裝模作樣河汪松培姓甚名誰？何事按鈴？所控何人？那汪松培血淚交流，控訴道：&ldquo本院書記官汪松培按鈴申告，隻因十分鐘前正在辦理文件，忽來一男一女，男的是美國人，女的是本國人。
兩人毫無禮貌直闖院長辦公室，不由分說撕破了我的衣領，擊傷了我的口鼻。
&rdquo汪輔道：&ldquo那兩人是誰？&rdquo汪松培道：&ldquo本人素不相識，也無通名報姓機會，便備受侮辱，好不氣憤，想我中華民國對于治外法權&hellip&hellip&rdquo汪輔道：&ldquo汪松培，你告的是兩個人，可不必提及國家民族、治外法權的，這個要有分寸，否則傳将出去，鬧出笑話，怕你也沒有兩條性命！&rdquo 汪松培涕泣而言道：&ldquo但望庭長作主，本人心膽俱裂，但求申冤，不惜一死！&rdquo汪輔道：&ldquo你這樣死了也沒用處，務必聽我吩咐行事，不得造次！我且問你，你告他們什麼罪狀？&rdquo汪松培道：&ldquo告他們妨害公務及傷害罪！&rdquo 汪輔道：&ldquo此事可大可小，我不清楚兩人身份如何，千萬别變成胡徐官司才好。
&rdquo那當兒公證處公證人悄悄來到，對汪輔耳語一番，那汪輔面色都變了。
立刻又聞法警室中大吵大鬧，兩人趕往進去，見範得福趾高氣揚，不甘被&ldquo扣&rdquo，可又出不去，見屋角有架電話機，兩腿一邁，大叫：&ldquo我接個電話到顧問團，要他們這批狗娘養的向我道歉！&rdquo法警見他拿起電話，忙說：&ldquo這電話不通外線！&rdquo範得福那裡肯信？一撥兩撥，果然不通，火氣沖天，一掌把那話機打翻在地，衆人見狀大嘩，一方面恨不得把他痛打一頓，另方面可又怕&ldquo上面&rdquo見怪，正在進退不得當兒，那孫祥遼以為大夥兒早給唬住了，居然質問道： &ldquo我丈夫是美國人。
你們為什麼對他這樣沒有禮貌？&rdquo衆人聞言，肺都氣炸了，當下一名法警據理力争道：&ldquo對，你丈夫是美國人，你自己可是中國人，該知道台灣是中國的地方！不管是哪一國人，既然在中國的地方，就該尊重中國的法律，你瞧你丈夫那個勁兒一一&rdquo另一名法警憤懑莫名，指着範得福兩口子大聲喊道：&ldquo你門太不像樣了！你們太瞧不起中國人了！你大概已經不承認自己是中國女人，可是你還長着黑頭發，黃皮膚！你丈夫打中國法庭的書記官，罵我們全體人員！又摔壞公家的電話機，我也要告你一狀！告你們兩個人損害公物罪！&rdquo說罷飛奔法庭，到地檢處按鈴申告，刑庭庭長汪輔又隻得裝模作樣升起堂來，這當兒一名法警氣急敗壞報告某人來了電話，汪輔一聽又忙不疊撇下申告的法警，接過電話卻又陪着笑臉為範得福&ldquo解釋&rdquo，然後又在當天下午兩點半辦妥了&ldquo公證&rdquo手續，範得福問那汪輔：&ldquo為什麼對美國人這樣留難？&rdquo汪輔倒抽一口涼氣，費盡唇舌與他講了，最後不得不說道：&ldquo本來對閣下還有擾亂公務，報壞公物，傷害公務員三罪要進行的隻是一一&rdquo孫祥遼杏眼圓睜冷笑道：&ldquo你敢！&rdquo兩人辦完&ldquo手續&rdquo，大模大樣走了。
正是：如此法庭、如此&ldquo美人&rdquo；拳打腳踢，羞煞華人。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他妻子龍華藻不甘坐吃山空，在台北中山北路開了一間時裝店，老闆娘親自出馬，倒也賺回幾個。
女兒孫祥遼服務民航空運隊，和洋人們相處慣了，見自己的黃臉同胞不如人家&ldquo神氣&rdquo，就像衆多國民黨沒出息的子女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凡屬洋人都是好的，甚至洋屁都有香味。
孫祥遼早想出洋升學，苦無機會，暗忖如果嫁與洋人，豈非一舉兩得？事有湊巧，在一九五三年台北&ldquo中國之友社&rdquo聖誕舞會上，她便認識了一個美軍顧問團的交通組上等兵範得福，一見鐘情，難分難舍，沒兩個月，便論嫁娶。
孫元良夫婦弄清楚範得福的身份，知道他是美國賓夕法尼亞州人，比獨生女大兩歲，一個廿三歲的上等兵，家庭情形如何？前途如何，真相不得而知，答不答應，煞費思量經不起女兒&ldquo明志&rdquo，兩口子終于在二月底陪她到得台北地方法庭公證處，辦理&ldquo同意公證&rdquo手續，目的在于便利女兒赴美以後，婚姻問題可以自主，故特簽下&ldquo同意書&rdquo，由法官完成公證手續。
那孫元良黃埔一期畢業，好歹是個将官，如何對法定年齡已有婚姻自主權的女兒多此一舉？實在耐人尋味，于是哄動台北，各報都登了消息。
孫元良卻矢口否認，翌日分函各報要求更正。
不料到得四月十四，台北中山北路神學院教堂之中，突地出現了幾十名中西賀客，範得福等不及七月一日在遠東服役期滿，與孫女赴美成婚，卻提前在台結婚了，登報否認的孫元良不再否認，挽着女兒進入禮堂，美軍顧問團的牧師阿當斯擔任證婚，緻詞祝賀，末了新夫婦當衆熱烈擁吻，好萊塢的&ldquo電影教育&rdquo在台北又充分得到了&ldquo成功&rdquo的一例。
到這裡故事應該完了，卻還沒有。
範得福七月前後才能返美，但已自上等兵升為下士。
孫祥遼的航空公司工作卻已辭去，萬事齊全，獨缺東風。
到得六月九日，範得福拿到了六月十四日自合返美的兩張機票，他的婚姻系根據&ldquo美國方式&rdquo而成，可以攜帶&ldquo殖民地新娘&rdquo回國，但孫祥遼則不可，她得&ldquo再結一次婚&rdquo。
女方再婚此話怎講？原來孫祥遼到底還是個中國人，并未加入美國籍，因此當她去&ldquo外交部&rdquo辦護照時，按當地法律，勢必要有當地規定的結婚證明書才行。
兩人一聽問明并無轉圜餘地，便趕到台北地方法院公證處要求立刻舉行婚禮，那法院職員見兩人盛氣淩人憋着一肚子鳥氣說道：&ldquo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你們要求公證結婚，也該事先申請才是。
此刻慌慌張張跑來，法院毫無準備，禮堂也沒有空，不如改期。
&rdquo 範得福哇哇大叫，法院中人也聽不懂他在吵些什麼，孫祥遼便作翻譯道：&ldquo他說我們已決定這個月的十四号飛美國，今天已是十号一無論如何不能改期的了。
&rdquo 那職員道：&ldquo那是你們事先毫無準備所緻，責任不在我們。
你們應該按照手續辦理，馬上填寫結婚證書，寫明結婚日期，&rdquo話未完範得福就要他少噜蘇，快拿表格來，那職員隻得忍氣吞聲，送上表格，兩人又飛奔出院，上車回家研究填法，接着又趕到法院公證處，把那證書交與公證人，言明十三日結婚。
公證人當然不敢得罪&ldquo盟友&rdquo，忙不疊表示歡迎道：&ldquo那太巧了，十三号是禮拜，正好有一個集體結婚儀式，你們參加，十分合适。
&rdquo範得福在妻子翻譯時才知道自己的第二次婚禮是在十三日，當下發脾氣道：&ldquo你們中國人豈有此理，&lsquo十三&rsquo太不吉利，我才不幹！&rdquo孫祥遼卻不問他為什麼剛才在家中填表時并無表示，反而問他喜歡那一天？範得福不耐煩道：&ldquo立刻！&rdquo 孫祥遼對公證人道：&ldquo你看怎麼辦才好呢？他是美國軍人，派在遠東服役快要期滿，歸心似箭，你幫個忙吧。
&rdquo公證人苦笑道：&ldquo我們真的幫忙，幫得很可以了。
這個公證處成立到現在，沒有像你們那徉做法的。
你們要今天結婚也可以，不過證書上的日期，請你們改一改，改在今天；不過上午舉行禮式不容易，每一個庭都是滿滿的，下午來吧。
&rdquo 範得福以為蔣介石對他們都得讓幾分，小小一個官兒當不肯拒絕他的要求，見妻子在一個勁兒點頭，便問她怎麼回事？孫祥遼便把公證人所說譯給他聽，剛說到&ldquo上午不成&rdquo，範得福的&ldquo火&rdquo已經直往上升，在公證處啐了一口，說道：&ldquo瞧我不給你們看看顔色！&rdquo說完就走，孫祥遼急道：&ldquo你總不能回家，我們跑來跑去已經兩趟。
&rdquo範得福道：&ldquo狗娘養的，我們上飛機時再說！你是美國軍眷了，有顧問團的牧師證婚為證，管他媽的中國公證！&rdquo孫祥遼順着他的&ldquo牛仔勁&rdquo挽他一挽，也氣呼呼地說；&ldquo好，我們去找法院院長！&rdquo 那台北地方法院院長趙執中不知道&ldquo盟友光降&rdquo，既未在門口迎近，也未在辦公室候駕，範得福本來一肚子氣，如今&ldquo登樓不見土地爺&rdquo，那還了得？見偌大一個辦公室裡隻有一個人在辦公，心想此人必系院長無疑。
院長雖&ldquo大&rdquo，他那個&ldquo美利堅合衆國派駐自由中國軍事顧問團交通組下士&rdquo還&ldquo大&rdquo過蔣介石，見此人還坐在椅子裡發怔，一未起立，二無笑臉，三未鞠躬，四不&ldquo請飲&rdquo，更是氣惱。
也就忘記了所有禮貌，不敲門也不咳嗽，不用傳達也不開聲，當下拖着女的，兩尊兇神似的沖了過去。
話分兩頭，坐在辦公桌旁的不是院長，院長因病卧床正在治療，此人是台北地院書記官汪松培，他見一對&ldquo華洋男女&rdquo氣勢洶洶，直闖進來，毫無禮貌，莫名其妙，便準備問他一問，擱下破毛筆剛立起身子，驟遇地震似的便往前倒，原來衣領給那洋人執住了。
正要開口，口鼻奇痛，往後便倒，原來臉上吃那厮揍了一拳，鼻血長流。
汪松培幾時得罪洋人來着？掙紮起來，瞧範得福一身美軍制服，猶待開口，迎面又是一拳，汪松培這回卻有準備，迅速躲過，大喊&ldquo救命&rdquo，一下子來了十幾個人，也驚動了整個法院，衆人一見又是這對寶貝夫妻，當下制住那厮逞蠻，問他到底為什麼如此無賴？要他下樓，範得福那裡肯依，張牙舞爪還想動手，這下子把衆人氣得毛發直豎，法庭警察更不打話，管他媽的黃頭發金頭發，綠眼睛白眼睛，高鼻子小鼻子，一聲吆喝，兩個服侍一個，把兩人拖拖拉拉押到了法警室，一時卻沒了主意。
怕事态鬧大，又怕傷了自己，但恁說也平不了心頭那口鳥氣，正在相顧發怔，突見汪松培奔向外邊，立即響起一片鈴聲，原來他按照手續，已向地方法庭檢察處按鈴申告，那當兒台北地院已經雞飛狗跳，院長既在病中，旁人也難代勞，刑庭庭長汪輔，倉卒升庭，裝模作樣河汪松培姓甚名誰？何事按鈴？所控何人？那汪松培血淚交流，控訴道：&ldquo本院書記官汪松培按鈴申告，隻因十分鐘前正在辦理文件，忽來一男一女，男的是美國人，女的是本國人。
兩人毫無禮貌直闖院長辦公室，不由分說撕破了我的衣領，擊傷了我的口鼻。
&rdquo汪輔道：&ldquo那兩人是誰？&rdquo汪松培道：&ldquo本人素不相識，也無通名報姓機會，便備受侮辱，好不氣憤，想我中華民國對于治外法權&hellip&hellip&rdquo汪輔道：&ldquo汪松培，你告的是兩個人，可不必提及國家民族、治外法權的，這個要有分寸，否則傳将出去，鬧出笑話，怕你也沒有兩條性命！&rdquo 汪松培涕泣而言道：&ldquo但望庭長作主，本人心膽俱裂，但求申冤，不惜一死！&rdquo汪輔道：&ldquo你這樣死了也沒用處，務必聽我吩咐行事，不得造次！我且問你，你告他們什麼罪狀？&rdquo汪松培道：&ldquo告他們妨害公務及傷害罪！&rdquo 汪輔道：&ldquo此事可大可小，我不清楚兩人身份如何，千萬别變成胡徐官司才好。
&rdquo那當兒公證處公證人悄悄來到，對汪輔耳語一番，那汪輔面色都變了。
立刻又聞法警室中大吵大鬧，兩人趕往進去，見範得福趾高氣揚，不甘被&ldquo扣&rdquo，可又出不去，見屋角有架電話機，兩腿一邁，大叫：&ldquo我接個電話到顧問團，要他們這批狗娘養的向我道歉！&rdquo法警見他拿起電話，忙說：&ldquo這電話不通外線！&rdquo範得福那裡肯信？一撥兩撥，果然不通，火氣沖天，一掌把那話機打翻在地，衆人見狀大嘩，一方面恨不得把他痛打一頓，另方面可又怕&ldquo上面&rdquo見怪，正在進退不得當兒，那孫祥遼以為大夥兒早給唬住了，居然質問道： &ldquo我丈夫是美國人。
你們為什麼對他這樣沒有禮貌？&rdquo衆人聞言，肺都氣炸了，當下一名法警據理力争道：&ldquo對，你丈夫是美國人，你自己可是中國人，該知道台灣是中國的地方！不管是哪一國人，既然在中國的地方，就該尊重中國的法律，你瞧你丈夫那個勁兒一一&rdquo另一名法警憤懑莫名，指着範得福兩口子大聲喊道：&ldquo你門太不像樣了！你們太瞧不起中國人了！你大概已經不承認自己是中國女人，可是你還長着黑頭發，黃皮膚！你丈夫打中國法庭的書記官，罵我們全體人員！又摔壞公家的電話機，我也要告你一狀！告你們兩個人損害公物罪！&rdquo說罷飛奔法庭，到地檢處按鈴申告，刑庭庭長汪輔又隻得裝模作樣升起堂來，這當兒一名法警氣急敗壞報告某人來了電話，汪輔一聽又忙不疊撇下申告的法警，接過電話卻又陪着笑臉為範得福&ldquo解釋&rdquo，然後又在當天下午兩點半辦妥了&ldquo公證&rdquo手續，範得福問那汪輔：&ldquo為什麼對美國人這樣留難？&rdquo汪輔倒抽一口涼氣，費盡唇舌與他講了，最後不得不說道：&ldquo本來對閣下還有擾亂公務，報壞公物，傷害公務員三罪要進行的隻是一一&rdquo孫祥遼杏眼圓睜冷笑道：&ldquo你敢！&rdquo兩人辦完&ldquo手續&rdquo，大模大樣走了。
正是：如此法庭、如此&ldquo美人&rdquo；拳打腳踢，羞煞華人。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