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高姓玉樹 競選台北市長 孫氏元良 有女嫁給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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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真是變成了死對頭,不過我不怕他,他花樣再多我也不在乎,我有一套打敗他的&lsquo軍事秘密&rsquo,他果然很快敗下陣去,接着碰到了第三個對手彭德,這家夥十分穩健,死纏硬拼,我着實花了點氣力,終于在最後關頭使用殺手锏,把他一棒打下了台,如今,&rdquo王民甯透了口氣道:&ldquo黨内對我已經提名,我可以放下一半心了。

    另有一半,那是高玉樹的競選,我可以在這裡對你們說,你們可千萬不能說出去,否則有麻煩。

    &rdquo 衆記者一一答應,王民甯十分神秘地說:&ldquo他到美國受過訓,和美國人搞得太火熱,中央黨部對他不放心,不會大力支持他的。

    &rdquo 于是衆記者為他預賀,說這一次的台北市長那頂紗帽,王民甯真是兩支指頭夾田螺,十拿九穩的了。

    王民甯樂不可支,當場擺席,把他太太宋瓊英從外面請了回來,&ldquo萬事拜托&rdquo,說她正在競選台北縣的省議員,兩口子忙過了台北市長的角逐,現在大緻差不多,高玉樹不可能竄将上來,因此他夫妻倆都要出發北縣打點,要記者們多多幫忙,痛飲一杯,按下再表。

     卻說國民黨所謂&ldquo黨内提名&rdquo&rsquo那花招,不公不平不在話下,多是多非多到出奇。

    那台北市的彭德、台中縣的林鶴年、台南縣的葉廷珪、屏東縣的張山鐘、嘉義縣的李茂松等人,先後敗陣,心有不甘,甚至表示願意脫黨競選,管你什麼支持不支持。

    作為一個執政黨,弄到這般田地,國民黨也夠瞧的了。

    但内中彭德認為不妥,而葉廷珪卻非參加普選不可,結果在落選之外,又得開除黨籍。

    高玉樹的參加,事前并未敲鑼打鼓,他本想在台北市參加省臨時議會議員,忽地在最後五分鐘服了&ldquo大力丸&rdquo似的,殺出冷門,在台北市長候選人登記截止的最後一天報了名,聞者為之一驚。

     人們在問:&ldquo高玉樹究竟何方神聖,敢有如此大膽?&rdquo甚至連若幹新聞記者都不知其名,不識其人,于是高玉樹家中坐滿了客人,聽他答複詢問道: &ldquo我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工程師,難怪各位所提問題,對我的出身大感興趣。

    我是台北人,一九一三年在台北出世,當時是民國二年。

    我家道小康,從小喜歡玩機械,因此長大了便選讀工科。

    在台北工業專科學校讀了幾年,成績不錯,家中也有幾個錢,便把我送到日本早稻田大學機械工程系。

    畢業後便在日本當工程師,直到和平之後,民國三十六年春天才回台灣,在日本整整十年。

    &rdquo 記者們問:&ldquo回來之後幹什麼?&rdquo 高玉樹苦笑道:&ldquo很糟,我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學非所用,改行經商,做過台北市商會的總幹事,這樣混了四年,毫無興趣。

    想幹脆改行了,聽好多人說搞政治也不壞,便在民國四十年實施地方自治時,決定參加市長競選。

    &rdquo 有人問:&ldquo你怎會有這個勇氣?&rdquo 高玉樹道:&ldquo還不是地方父老和親戚朋友的鼓勵?他們說反正全省各縣市長和議員都得普選,就試一試吧,了不起落選,也不會出什麼亂子,最大的損失不過花點錢。

    &rdquo高玉樹透了口氣道:&ldquo不出所料,我落選了,落選就落選,沒什麼。

    可是在失敗之後不久,美國共同安全總署台灣分署招考工程技術人員到美國受訓練,我想這倒是個機會,便去報名。

    那次投考的人數在七百以上,哪一省的人都有,但他們隻有十六個名額,我總算也是十六個錄取者之一,到美國受了一年訓練。

     &ldquo那一年,一九五一年到一九五二年,正是美國的大選年,倒使我開了不少眼界,心想在台北競選市長不成,這次可要多多參考人家的花樣才成,便花了不少旅費,跑了不少地方,參觀人家的競選。

    &rdquo有個記者笑道:&ldquo那你還是決心放棄工程了,一年受訓為的是工程,結果卻對人家的大選關心。

    &rdquo 高玉樹沒答複,笑道:&ldquo于是我在民國四十二年春天回到了台灣,經美國懷特公司推薦,出任四十四兵工廠當技術顧問。

    大家都知道這個懷特公司在台灣的地位,它就是美援機構之一,台灣任何一個單位要求美援,必須先經懷特公司核查,甚至就是一種最後決定。

    我在這家公司一直做到現在,對台灣機械工業和台灣中小工業又相當清楚,可是也沒忘記想到政界走走。

    &rdquo有人便問:&ldquo除了你個人的興趣,此外該有強有力的後台吧?&rdquo 高玉樹聽這問題問得兇險,略一沉吟,笑道:&ldquo沒有的,我仍舊像那年一樣,既無有力的人事關系,又無雄厚的經濟基礎,我,隻是我。

    &rdquo &ldquo那麼你為什麼先報名省議員競選,直到台北市長競選截止報名的一刹那,你才轉移呢?&rdquo高玉樹笑而不答。

    另一個記者道:&ldquo我來替你回答吧,你是有意轉移視線,松懈王民甯對你的注意。

    王太太也想競選省議員,這一陣王民甯一天到晚在台北縣幫他太太競選,倒真的放松了對你的警惕。

    &rdquo高玉樹聞言仍然笑而不言。

     于是記者們集中一點發問:&ldquo王民甯實力強大,既有國民黨提名,又有良好的社會關系,财雄勢大,競選台北市長志在必得,一般&lsquo行情&rsquo也都認為他這個台北市長是做定的了。

    你高先生以一個無黨無派身份,很多人根本沒見過你這個人、聽到過你的名,你卻忽然之間競選,到底有什麼靠山呢?&rdquo 高玉樹對這問題早有準備,脫口而出道:&ldquo我隻有兩個大字:&lsquo民主!&rsquo我雖然是無黨無派人士,但深知國民黨是極力學習美國作風的,這次蔣總統不是與徐溥霖也曾競選過嗎?至于成敗得失,那就不管了。

    &rdquo 但在美國顧問面前,高玉樹倒是推心置腹,無話不談的了。

     那個被派在懷特公司的美國顧問S,遞給他一杯酒道:&ldquo你辛苦了,希望你旗開得勝!像你這樣的本地人官做得越大,本地對西方的影響就越深,美援在這裡的運用也更方便。

    &rdquo高玉樹道:&ldquo恐怕不容易,王民甯這個對手實在太強。

    &rdquoS笑道:&ldquo我們不止一次談過,你自己也有過深刻的體會,那是在美國競選曆史上,有好幾個出冷門的例子。

    而這些例子,往往是一方面實力太強。

    另方面根本名不見經傳,可是在極力活動之後,人們是同情弱者的,隻要你運用得當,這個弱者極可能擊敗強者,像一頭小老鼠吓跑了大笨象那樣,&rdquo又說:&ldquo剛才得到消息,王民甯這次不一定絕對勝利的。

    &rdquo高玉樹聞言展顔,問:&ldquo有何根據?&rdquoS道:&ldquo首先是王民甯根本不把你放在心上,知道你競選後的确吃了一驚,但馬上又鎮靜下來,認為你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沒什麼名堂,壓根兒不是他的對手。

    這對你這個&lsquo弱者&rsquo有利。

    其次,他太忙,目前正忙着為他太太競選台北縣省議員,有好多工人、學生、商人、貧民去找他,不是找不着,便是不接見,這是他一個大漏洞,他以為上層、中層的票子沒問題了,已經足夠,下層的他便不屑一顧。

    那麼,你就應該去争取這下層選民的票。

    &rdquo 高玉樹擊掌道:&ldquo好主意!他不要,人家上門也不見,我自己挨家挨戶找他們去!&rdquo &ldquo對對,&rdquoS道:&ldquo還有一點對你更有利,那是本省人的一種習慣,也在無形之中幫助你。

    你自己也說過:好幾位台北的體面人都反對王民甯擔任台北市長,因為一來他這個人人緣不好;二來他雖然也是台北人,但他不是台北市,而是台北縣的。

    有很多台北市的紳士不願意把台北市長交給外面人,因此這又是你的本錢了,快活動去吧!祝你好運!&rdquo 高玉樹渾身發熱,好不舒坦,和S碰過杯,卻笑容驟斂,問道:&ldquoS先生,你們的好意使我感激,我一定努力做去,使西方的民主精神在台灣形成一個反共堡壘,有助于自由世界的發展,不過我怎樣對他們一一這些我預期中的選民們開口呢?&rdquo S大笑,把杯一擱,說:&ldquo高,你真是聰明一世,胡塗一時了。

    對選民說些什麼?應該答應他們做些什麼?有誰比你這個台北人更清楚呢?特别是你曾經在美國參觀過我們的大選,知道該怎麼做了。

    這件事可以不對旁人說,但你不是外人,不妨什麼話都和你說了吧。

    &rdquo他笑問:&ldquo在美國這麼多次的競選之中,你不妨打開他們在競選時的演講比較一下,便可以發現一個奇迹,&rdquoS不等高玉樹發問就說下去道:&ldquo那是他們之中讨選民的諾言,即使不同時代、不同政黨、不同地區、不同性别,但所說的諾言幾乎是相同的。

    你可以看見這個令人吃驚的奇迹。

    &rdquoS笑道:&ldquo黑人問題是最顯著的,這麼多年來,黑人的處境故我依然,失業問題也一樣,看來今後還是競選人的好題目。

    但是選民們并不因此不再投票,他們像買彩票、賭跑馬一樣,一年有一年的希望,一期有一期的希望,也從不表示反抗,說明這種競選對老百姓是個好辦法,它可以讓他們知道,換一個大總統什麼的用不着流血革命,要改善生活什麼的也有新的人來保證,&rdquoS一笑:&ldquo這像買馬票一樣,一個希望接一個希望,你什麼時候中彩,哈,那隻有上帝知道。

    至于有一些人不滿意這種辦法,不管它個别行動或者有什麼組織,那反正警察、法庭與監獄都由我們管,他們毫無辦法,你就照這個步驟對選民們去說好了!&rdquo 高玉樹問:&ldquo那萬一将來不兌現呢?&rdquo S大笑道:&ldquo我以為你已經懂得很多,想不到你在有些地方還是工程師頭腦!&rdquo他壓低嗓門道:&ldquo正因為你是無黨無派,你可以把一切責任往執政黨頭上抛!你怕什麼!&rdquo 高玉樹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又問:&ldquo話說到這裡,我又有問題請教了。

    正因為我是無黨無派的,萬一做了台北市長,我的部下,大都是那些國民黨黨員,到那時候又該怎樣?&rdquo S沉吟道:&ldquo台北市政府情形如何?&rdquo 高玉樹道:&ldquo連年來的情形都一樣,市長以下的大小幹部,十之八九都是黨員。

    各單位主管人如主任秘書,民政局長,社會局長等人也必須是黨員,而且事先要得到國民黨黨部的同意,否則不能到任。

    黨部對黨員的控制很嚴,萬一他們奉命同我過不去可受不了哩!在市議會,共有議員六十六席,國民黨占去了五十九席,S先生你想想:這個議會在國民黨控制之下,會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