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順時代進 日田中首相訪華 逆潮流行 編“秘錄”衆人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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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上回,話說順曆史潮流的事情,必定順乎民心,那是任何人都阻擋不了的。

    田中首相訪華不但未遭日本内外一小撮阻住,有如行程所決定,富有曆史意義的此行,在中日兩國人民的願望之中完成了。

     蔣介石通過電視、電台、公文、情報早就知道,但成為事實之後。

    那股憤怒之情,竟使他發作不得,變成木乃伊似的,躺在安樂椅上,一點不安樂,話也說不出了。

     張群等人的心情類似,但遠不如他的那種味道,關上大門,圍着電視看田中在北京的一舉一動,看北京的磅礴氣勢、看客人的神采飛揚,張群等實在看不下去,可又不能不看。

     &ldquo幸虧是禁止的,&rdquo何應欽歎息:&ldquo要不,台灣人看到這個場面,那後果嚴重之極,說不定馬上會出亂子。

    &rdquo &ldquo田中上長城,&rdquo谷正綱苦笑道:&ldquo這是台灣報上沒有的。

    田中說,尼克松比他走快了一步,他到北平己經是第二個,因此心裡有點不好受,這次上長城,他邊走邊問,尼克松走到什麼地方?人家告訴他了,有多遠多遠,假定是三百米吧,田中走了三百一十米&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什麼意思?&rdquo何應欽問。

     &ldquo表示日本比美國走得還遠!&rdquo 張群心頭一沉,歎道:&ldquo這是新聞記者自己編出來的,我不相信。

    &rdquo 情況是:不管你相信不相信,田中和他浩浩蕩蕩的代表團,确乎已到了北京,不但毛主席,周總理接見和歡叙了,國宴的宏大場面更使蔣家小朝廷目瞪口呆,沒法出聲。

     小朝廷展開了&ldquo反日&rdquo。

     似乎連&ldquo七·七&rdquo事變時都沒有那麼激烈的&ldquo反日&rdquo氣氛,也就在台灣展開,小朝廷昏頭搭腦,也顧不得不倫不類了。

     由于尼克松訪華時,小朝廷鬧過不少笑話,如今田中訪華,加上日本殘餘軍國主義者的陰謀,小朝廷的&ldquo反日&rdquo也就不能不加以注意,免得出了亂子。

     搞宣傳的官兒認為,打擊田中是一個題目,但利用機會打擊北京又是一個題目。

    例如尼克松訪華時,台北少數官兒在銀幕上看到了北京單車極多,在無可奈何之中,單車也成為&ldquo反共題目&rdquo,說大陸汽車少,單車多,足以說明&ldquo人民貧困,交通落後&rdquo。

    于是台北各報也就展開了&ldquo單車反共&rdquo,忘記了成千上萬的工人學生公務員能夠身備單車上學上班,農村中成千上萬的農民能夠騎着單車下田、回家,這些所反映的問題絕不是什麼&ldquo貧困落後&rdquo,可是腦子發熱的小朝廷,又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麼着,在報上痛罵接連好幾天之後,發生了一件極其狼狽的事:美國向大陸訂購大批單車。

     美國所以向中國訂單車,為的是尼克松代表團全體成員,在中國發現了單車的好處,一不使空氣污染,二不使噪音增加,三不會泊車無地,四可以減少車鍋,五可以增加運動,六可以減少支出。

    美國代表團也明白了中國嚴格限制小車的原因,因為中國是在發展中的,對交通問題放眼公共交通的擴大服務,而不主張普及小車,同時中國建設範圍極大,汽車制造廠的業務在于支持工農建設,以及支持兄弟國家車輛的需要,不可能改為經營小汽車牟利,同時中國的政策明确表示,要為廣大人民服務,如果把美國、日本等地那樣的&ldquo汽車泛濫&rdquo情況見之于中國,主要的是不能符合國家的方針與路線。

     美國一張訂單,就希望中國一次供應單車三百萬輛,中國難以接受,因為中國單車盡管舊中國不能自造,不能比較,但年産量不到四百萬輛,随着人民生活日益好轉,工農建設日益興旺,國産單車内銷任務重大,如果對美成交這個數字,國内供求勢必加深失調,于是成交了一半以上。

    美國感到不敷應用,于是美商家一個電報打給台灣自行車廠,訂單超過了一百萬輛。

     台灣的單車已成頹局。

    官方盲目提倡&ldquo文明&rdquo的結果,使這個小島日益感到&ldquo車禍&rdquo的嚴重,在這盲目的&ldquo物質享受&rdquo情狀下,交通擠塞,以地方作比率,車禍多年來被列為世界第一,因此單車的用處雖大,無奈無路可走,于是單車廠奄奄一息。

     如今美國來了個偌大訂單,等于天降奇事,關了門的車廠也就複工,失業人數也得以遞減,消息傳出,全台歡騰,特别是人人明白此乃新中國的&ldquo間接介紹&rdquo,格外高興。

     面對這個場面,七天前痛罵大陸&ldquo落後&rdquo的蔣家官報,也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因為如此局面而再反&ldquo車&rdquo,豈非自讨沒趣? 這麼着,蔣家官報也就來了個大捧美國有辦法,在汽車為患的情狀中,居然用上了單車,大書特書&ldquo單車有益&rdquo的七點八點,最後來了個建議: &ldquo台灣最好也來一個改用單車運動。

    &rdquo 當然,這個七天前後态度大變的手法,隻能使人為之齒冷,因此這回田中訪華,就該注意些。

     那末,注意些什麼呢? 衆蔣官認為這回可毋不必理睬,因為東京方面情況複雜,過早過遲的反應,對蔣家都會帶來不利。

     蔣經國那天到得蔣介石房裡,便把此事對他說了,說這回的宣傳異常得體,但東京方面的反應如何,還尚未得悉,不大放心。

     蔣介石的身體固然已經行動不得,精神面貌也告崩潰,有氣無力道: &ldquo我,連喝酒也沒有用了。

    &rdquo 蔣經國明白,乃父所指的是借喝醉得以安眠的&ldquo老方子&rdquo已告失效,但也無可慰藉,說也沒用,于是默然。

     蔣介石掙紮坐起,衆人忙不疊為他背部墊枕,待他喘息趨停,蔣經國緊挨着他,聽他說: &ldquo這個&hellip&hellip這個日本&hellip&hellip日本問題,使我死不閉眼!&rdquo 蔣經國心頭一沉。

     &ldquo我,我還不能死,&rdquo蔣介石道:&ldquo我還沒到死的時候,我要他們作最後的努力&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阿爸,他們很努力,我們也很努力,大溪資料庫、木栅資料庫已經在翻查資料,足足有一百多人在工作,他們那個寫作家主任,和三四個助手,也已經搬進了新地方,不住酒店了。

    &rdquo 蔣介石雙目無神,仔細傾聽,問: &ldquo大師傅去了沒有?&rdquo &ldquo去了,找到個做四川菜的,他們對四川菜有興趣。

    &rdquo &ldquo讓他們吃得舒服點,&rdquo蔣介石道:&ldquo住得舒服點,這樣,這本書會寫得好一點。

    &rdquo &ldquo是,阿爸。

    &rdquo &ldquo你還有什麼事嗎?&rdquo &ldquo沒有什麼了。

    &rdquo &ldquo多注意一些,&rdquo蔣介石道:&ldquo萬一臨時出了亂子,田中在北平設法和他們建交,那麼情形又不同了。

    &rdquo &ldquo是,阿爸。

    &rdquo蔣經國凄然而去,不禁渾身顫栗,因為乃父的神情有異,居然态度&ldquo溫和&rdquo起來,甚至&ldquo溫和&rdquo到可憐的地步。

    他在他身上所寄望的,無非是繼承,如今繼承并無問題,隻是自己地位太&ldquo薄&rdquo,如果沒有乃父&ldquo支持&rdquo,不能想象這個爛攤子由他出面去打理,因此他不希望他就死,即使死,也最好多拖那麼十年八年。

     蔣經國準備傍晚再去,蔣緯國可已來到,兄弟相晤,蔣經國鐵青着臉朝他瞧了一眼,既未止步,更未開口,蔣緯國好生難堪,見了老蔣,幾乎要哭了。

     &ldquo你哥哥剛走,&rdquo老蔣有氣無力道:&ldquo你們兄弟之間,理該友愛,懂麼?&rdquo &ldquo他不理我,阿爸。

    &rdquo &ldquo别鬧孩子氣,&rdquo老蔣道:&ldquo你哥哥現在擔子很重,你要幫他,這個年頭,搗蛋的人一天比一天多,幫忙的人可一天比一天少,沒多少啦。

    &rdquo &ldquo我幫他,&rdquo蔣緯國道:&ldquo可是我幫不了什麼忙的,自從國防部第五廳下來之後,我一天到晚都沒什麼事做,正合了句蘇州話一一&rdquo 蔣介石詫道:&ldquo什麼蘇州話?&rdquo他當然明白,蔣緯國兒時自日本&ldquo帶&rdquo到上海以後,就交給他已經離婚的姚氏收養,而姚氏,則由蔣交給吳忠信照料,吳家在蘇州,因此蔣緯國也能講&ldquo吳侬軟語&rdquo了。

    此刻他所說的,乃是形容一個人的清閑,叫做&ldquo吃咯(&ldquo和&rdquo字意)白相,豬油炖醬。

    &rdquo 蔣介石凄然一笑,歎道: &ldquo你這個三軍大學的作戰學院院長,也可以多做點事嘛!&rdquo 蔣緯國盡管一肚子牢騷,但眼見乃父像一具骷髅似的,也就不便多說。

    可是正因為乃父為日無多,他的處境太窘,急于在乃父死去之前有個下落,便道: &ldquo阿爸,我換個差使做做,好嗎?&rdquo 蔣介石皺眉道:&ldquo你想換換空氣,我也明白。

    不過,現在情形不同,當京官的,嫌多不嫌少,外放的,也一樣人浮于事,你能做什麼呢?&rdquo &ldquo阿爸,&rdquo蔣緯國不能說&ldquo你快死了,快點給我找做好差使,免得在台北受氣。

    &rdquo隻能說:&ldquo阿爸給我随便找一個小國家。

    我去當大使。

    美國和日本輪不到我,小地方我去,人家也不能再在背後嘀咕什麼。

    &rdquo 他所指&ldquo人家&rdquo,不是旁人,正是蔣經國,父子倆都曉得,都心照不宣。

    老蔣聞言沉思久之,問:&ldquo如果不成功呢?&rdquo 蔣緯國道: &ldquo那換個差使也可以嘛!哥哥貴為行政院副院長,再升為院長,我這個弟弟,文官盡管不行,武官還能将就。

    總統府的參軍長我沒有資格,總參謀長也沒資格,副總參謀長也沒資格,其它的一一&rdquo 蔣介石皺眉道: &ldquo你當個陸軍總司令吧?&rdquo &ldquo謝謝阿爸!&rdquo &ldquo沒那麼簡單,&rdquo蔣介石歎道:&ldquo我心裡有數便是,你可别對旁人說,一說,說不定會什麼的。

    &rdquo 蔣緯國蓦地心頭一沉,不久前還目擊乃父責備乃兄,聲色俱厲,嚴詞痛斥,但目前分明是另外一種場面;這個老蔣自知不起,而家天下非保留不可,&ldquo傳子&rdquo之局既定,他也管不了,同時沒法管得這麼多,已經開始由乃兄&ldquo話事&rdquo了。

     蔣緯國滿懷希望而去,蔣經國滿腹狐疑而來,他不能想象中日建交,日蔣斷交之後小朝廷困窘之态,台灣和日方不少問題難以解決,一些恫吓花招并無效果,什麼扣留日方在台投資,拘捕日方在台官商等等,到頭來隻成為笑話奇談,斷交與建交一如既定步驟,并無絲毫阻礙,他實在希望乃父在咽氣之前,有所安排。

     蔣經國以為乃父正為此事在大發脾氣,沒料到乃父與乃母正在閑聊,而且所談者與日蔣斷交無關,卻與乃弟出處有關。

     &ldquo你告訴他,&rdquo蔣介石對宋美齡道:&ldquo我們在談他弟弟的事,看他有什麼意見。

    &rdquo其實是當場放出一個&ldquo試探氣球&rdquo,心裡卻也希望這個大而無當的&ldquo大太子&rdquo,對&ldquo二太子&rdquo,能夠&ldquo貴手高擡&rdquo些。

     孰不知這使蔣經國對乃弟更加疑俱。

    蔣緯國确乎是個&ldquo花花公子&rdquo,什麼權力也談不上,無奈他是&ldquo親日派&rdquo心目中的&ldquo蔣介石承繼人&rdquo。

    由于局勢微妙,日本殘餘軍國主義者和蔣政權的勾搭,雙方都越來越感到有此需要,但老蔣一旦死掉之後,設若繼承者是蔣經國,那對方就認為&ldquo不妙&rdquo,這麼着,蔣方也會用蔣緯國作為緩沖。

    例如駐日&ldquo大使&rdquo彭孟緝專為日本政權新人&ldquo打開&rdquo的客廳,效果等于零,誰也不肯去,去了也沒什麼預期效果,情急之下蔣方安排了一個&ldquo張群八十大慶&rdquo的花招,在事前三幾個月就大事鋪張,特别是向東京大發請柬,廣為宣傳,出版冊子,&ldquo記其盛事&rdquo,目的卻是通過這個&ld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