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秋風葉落 宋家接連走幾人 冬寒草山 蔣府日夜吵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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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的謊言了,那當然不可能,但又不敢對蔣具報實情,卻挖空心思開始向蔣報告&ldquo假中之假&rdquo的&ldquo情報&rdquo。

    在肯定文革&ldquo一團糟&rdquo的基礎上,說大陸如何如何混亂,因此影響到香港左派如何如何,乃至連左派機構的全部負責人不是逃掉了,就是&ldquo被召回平&rdquo再也沒有下文。

    一天到晚為老蔣&ldquo呈報&rdquo這些假中之假的客觀效果,便是使蔣介石原來的&ldquo大計劃&rdquo無法實行,蔣介石當真洩氣,又不便查個明白,因為查來查去都是這幾個馬仔。

    他在無可奈何情狀下,也隻能要求原則上繼續拖人落水,具體數字由&ldquo全體&rdquo而降為&ldquo一些&rdquo,最後降為&ldquo随便&rdquo,那就是十個八個也可湊數,以為一定可以辦到的了。

     孰不知狗腿子疲于奔命的結果,别說十個八個,連半個也無蹤影。

    要說左派機構中沒有一個半個潛藏間諜,那不符合實情,但那是例外,是極少數。

    并非間諜而由于生活腐化,給對方乘機拖下水去的也有,可也不多。

    總之限期眼看就到,而&ldquo義士&rdquo猶未出世,特務機關那個緊張惶恐,實在難以形容,在推無可推,拖無可拖的&ldquo凄涼&rdquo情景下,特務機構終于急出了一個&ldquo好主意&rdquo,那就是指定某人&ldquo必須起義&rdquo。

    此事本身已屬一奇;而這個&ldquo某人&rdquo卻正是軍統局的特務,也即是蔣介石和戴笠當年在貴州&ldquo息烽訓練班&rdquo的徒弟,由特務到台灣&ldquo起義&rdquo,成為二奇,再說某人在港好不容易已混入左派報紙,成為蔣特務&ldquo卧底&rdquo人馬,且&ldquo官拜主任級&rdquo,蔣介石大可以通過此特而撈點油水,這回卻要他&ldquo功未成身先退&rdquo,分明是一樁賠本生意,強迫上海交易所出身的蔣介石吃虧,乃成三奇。

     蔣介石不認識某人,不知他是&ldquo天子門生&rdquo,反正有&ldquo左派&rdquo重要人物起義就成,但某人的緊張惶急,又出乎他的上司意料之外,原來他表示可以起義,因為他反正是他們的人,可是不願返台,堅決不去,這使特務們怕他弄假成真,真的來個&ldquo起義&rdquo,那就壞了。

     其實蔣特們彼此心照不宣,台灣的解放隻是個時間問題,蔣介石無法再起。

    因此能撈就撈,不擇手段;能玩就玩,天昏地轉;能逃就逃,離台就算;能拖就拖,管他媽的。

    某人不肯返回台灣,&ldquo甯願在香港反共,因為香港有妻有女,不能沒人照顧。

    &rdquo 說起他的家,也有一段插曲,某人與妻雖非同事,但他老婆也在左派機構工作,特務頭子聞言思得一計,要他老婆同時&ldquo起義&rdquo,來一個&ldquo雙雙投奔自由&rdquo,豈非&ldquo自由世界佳話&rdquo某人聞言更加搖手不疊,說是一之為甚,其可再乎?兩人同在左派機構工作,&ldquo左派&rdquo對他們既無歧視,又未為難,兩人齊叛,豈非做得太絕?那頭子聞言冷笑,恨道:&ldquo你不過借口留在香港,不想赴台,那裡真的是為了老婆?你老婆也可以投奔自由,我當面問問她去。

    &rdquo 某人之妻并非蔣特,是一個&ldquo嫁雞随雞,嫁狗随狗&rdquo的一般女性,沒料到丈夫來這一手,她願意帶着孩子到台灣過日子,因為這是名實相符的&ldquo嫁狗随狗&rdquo,但反對&ldquo雙雙起義&rdquo,她認為一個已夠,兩個免了。

     這麼看,某人赴台已成定局,卻不願成行,希望&ldquo起義&rdquo消息發表之後,能在香港胡混。

    特務頭子怎能同意,告訴他這把戲就要&ldquo投奔&rdquo,到得台灣,才能大吹大擂,由他胡說亂道,把台灣描寫成天堂,把大陸說成是地獄,那是騙死人不必償命的花招,非去不可。

    可笑某人&ldquo起義&rdquo己經多日,就是不肯飛台,成日價在窩裡和看守他的人猛灌黃湯,耍了個&ldquo賴&rdquo字訣,但願能夠在香港&ldquo地下工作&rdquo,使他的頭子又氣又急,一下子想不出妙計來。

     卻說某人的&ldquo身份&rdquo不大不小,抗戰時受特務訓練,分配在孫立人軍中工作,作為蔣介石監視孫立人與美方之間往返情況的耳目。

    迫新軍撤離緬甸,經港返台時,某人和少數特務就奉命留在香港,伺機打進左派機構,因為孫立人沒必要派這麼多人看着了他。

    某人就混進右派報紙,不多久就設法混入左派報紙,潛伏十餘年。

    這回&rdquo忍痛&rdquo要他名曰&ldquo起義&rdquo,實則&ldquo歸隊&rdquo,那是給蔣介石繳上的一份卷案,萬一某人不肯回台而在香港出了亂子,豈非等于在蔣臉上塗屎。

    于是台方不動聲色,在油麻地避風塘準備漁船,在公海準備大船,那晚酒酣耳熱之際,告訴他:&ldquo總統聞道老兄回去,非常高興,已内定老兄為&lsquo中央日報&rsquo的副總編輯,這是本黨喉舌報的一個高位,請老兄準備上路。

    反正你已失蹤多日,不能再在香港耽擱,不如動身。

    &rdquo 那某人聞言失聲大哭,如喪考妣,頭子見狀不再客氣,左右開弓使他雙臉劈拍有聲,一下子某人倒是變成了&ldquo胖子&rdquo。

     這麼着,某人失魂落魄,在脅持下偷渡回台,以為坐上&ldquo中央日報&rdquo的那把什麼副總編輯破椅,在台灣多少也可以作威作福一番。

    沒料到此事此人,俱皆屬于打腫臉充胖子一類,某人臉上腫退,老蔣此舉倒胃,反正已有冒牌&ldquo左派&rdquo來了,也就算了。

    雷聲太大而雨點太小,盡管裡裡外外不是明笑,就是暗笑,特務機關也隻能聽而未聞,研究起如何利用某人進行反共一一也就是&ldquo廢物利用&rdquo的餘文了。

     蔣特頭子是如此痛恨,某人反共反了幾十年,如今面臨&ldquo攤牌&rdquo,執筆為文,竟然寫不出一切有關共産主義、社會主義&ldquo壞話&rdquo。

    不是他沒寫,相反,寫得實在不少,可是頭子們隻看幾行,就得擱下口認為某人&ldquo卧底&rdquo十餘年,幹的又是耍筆杆行當,如今以&ldquo中央日報副老總&rdquo名義為文,居然使他們看不下去,實在氣煞,可又不能不用,于是着令&ldquo敵情研究專家&rdquo代筆,每天在&ldquo中央日報&rdquo上門闆似的一大塊,洋洋數千字列述文革之&ldquo糟&rdquo,一口氣罵了二十天左右。

    一般讀者固然無此雅興,誰也不看,但有一日蔣家小朝廷的一名&ldquo智囊&rdquo大叫不好,認為某人其名的那篇長文,真的是又長又臭,罵到蔣家父子自己頭上來了,&ldquo中央日報&rdquo方面奉命檢讨,此文腰斬。

     那個&ldquoMcc博士&rdquo某人,盡管在&ldquo中央日報&rdquo中名副其實,并無地位(寫字台),但每天拿着那份報紙,找到那篇出自他人手筆的長文,居然也沾沾自喜,到處吹牛,忽地有一日慘遭腰斬,不覺呆了,可又不敢詢問。

    第二天情況更怪,那官報上居然刊出一個小小啟事,說某人已赴高雄公幹,因此暫告停筆。

    看來是一種&ldquo官式交待&rdquo,但自己分明人在台北,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某人仍舊不敢詢問,如此者三五日,一名特務小頭子才破口大罵&ldquo他媽的&rdquo,把那件事對他說了,把某人聽了個瞠目結舌。

    原來那位&ldquo敵情專家&rdquo奉命撰文,隻知反共第一,而且越長越好,那是易事,把&ldquo人民日報&rdquo合訂本找來,從文革開始每天抄它的題目也罷,抄它評論也罷,抄一段,罵一段,抄一天,罵一天,至于罵得是否合适,抄得是否合宜,反正沒人管。

    沒料到那個&ldquo智囊&rdquo發現了秘密,&ldquo敵情專家&rdquo把槍口移向蘇俄,罵了個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而遠在五十年代之尾,赫魯曉夫在戴維營向艾森豪威爾投降之後,對中國和東歐已不再是個社會主義國家面貌,而成為修正主義也即是資本主義老爺面貌,北京已強烈反對,公開聲讨,北京在這樣做了,說明了什麼? 報告說文中引用了不少毛澤東的文章、語錄,起到了替共産黨宣傳的作用。

    這樣的文章,豈容再發表! 可笑某人如此,官報如彼,插曲一段,表過不提。

     且說蔣集團,對大陸内而初步繁榮昌盛、外而朋友遍天下的大好形勢,由于變化太大,再加上和蔣集團對它的主觀願望相差更大,乃使蔣介石不但在形勢上痛感大勢去矣!而且在自己的健康方面,也深感快将不起。

    這個舊上海青紅幫出身的人,究竟是異常人,他不聲不響改變了&ldquo死後傳子&rdquo的打算,易之為&ldquo死前傳子&rdquo,期以自己的那一點殘存影響,作為兒子的&ldquo精神支柱&rdquo,要看他把黨、政、軍、特、财經、文教各方面逐步真正掌握,他才甘心閉眼。

     更可有慮的,&ldquo小蔣小蔣&rdquo,已經不小,居然也是花甲之人,六十出頭了。

    一般六十歲以上的人還能歡愉地活下去,不&ldquo小&rdquo之蔣由于身體&ldquo虧空&rdquo太大,目前肩負又重,天天傷腦筋,時時動肝火。

    這具老牛破車的命運如何,已在不言而喻情景中。

    老蔣大急,越急越難解決,難解決越着急,總之是貌似帝王,慘過乞兒,求死不得,求生不能,成為蔣介石一輩子最後幾年最慘的&ldquo懲罰&rdquo。

     對外且不提,對台灣内部也且不提,對他家務事,已夠他瞧的。

     先說宋家,那是蔣介石&ldquo攀龍附鳳&rdquo的一個&ldquo泉源&rdquo,可是二十多年的&ldquo好日子&rdquo,就這麼去了,而且去得如此迅速,一一盡管中國人民嫌這二十多年已經太長了。

    宋家的燈火從燦爛輝煌到暗然無光,突出了蔣家孔家的&ldquo結束&rdquo。

    沒有美國就沒有宋家,沒有宋家就沒有蔣家,沒有蔣家就沒有這個&ldquo家天下&rdquo。

    情況十分明顯,&ldquo家天下&rdquo卻非要掙紮不可,而宋、孔兩家則表現了極度的冷漠,既不願舉家自美國遷台以示支持,更談不上把天文數字般的财富,對蔣家父子&ldquo慷慨捐輸,存亡與共&rdquo了。

     當然,冰凍三尺,并非一日之寒,宋子文不滿意蔣介石,早在蔣向乃妹求婚之前已經開始,認為蔣介石不足以成大事。

    可是當時渴盼撲滅中國革命的西方帝國主義以及江浙财團,又認為蔣介石具備的條件足以反共,而宋子文也隻能服從後台大老闆。

    如今時移勢異,前事一夢,他也就&ldquo決不赴台&rdquo,反正多年拜相,宦囊極豐,吃幾輩子尚且吃不完,理蔣作甚? 孔家情況類似。

    &ldquo說到錢傷感情&rdquo,孔祥熙和蔣介石父子決不談到金錢,可是宋美齡名下的那一大份&ldquo資金&rdquo,就由宋霭齡掌握運用,而主其事者便是孔令侃和孔令儀,特别是後者&ldquo孔二小姐&rdquo,簡直和宋美齡親如母女。

    宋美齡和蔣雖無所出,但決定到美國養老,咽氣時有孔二照料,蔣介石父子下文如何,她是管不了也不想管的了。

     華爾街大老闆不以為自己已趨沒落,把&ldquo失卻中國&rdquo的責任往老蔣肩上擱,而老蔣也不以為自己過分堕落,把&ldquo大陸潰敗&rdquo的責任往美國和部下的肩上擱。

    此情此狀,旁的不說,宋家和蔣家是沒法來往的了。

     可是,宋子安在港病逝,宋子文以兄長身份自美飛港辦理喪事,清查财務時,台北方面也就有所聯想。

    宋美齡礙于&ldquo身份&rdquo不能來港,但宋子文大可以把乃弟棺材運往台灣埋葬,用死人來重燃活人的親情,說不定對小朝廷會帶來什麼新的希望,包括宋家的财力支援,以及宋家在美所依附财團對白宮&ldquo助蔣侵華&rdquo的推動和影響。

     這麼着,宋子文在香港忽地見到來自台北的專使,說奉蔣之命邀他去台,至于那口棺材,蔣方也會派人照料,運台埋葬。

     宋子文聞言不語,良久開口道: &ldquo你去回報他們兩人,我已訂妥專機,由香港直飛美國。

    我和棺材一起走,隻能經過台灣上空,不能在台降落。

    &rdquo 來人還轉達了蔣介石夫婦的&ldquo一番好意&rdquo,并且善為進言,企圖動之以情,沒料到這個&ldquo過氣國舅爺&rdquo凄然而笑,沒頭沒腦道:&ldquo我老了,我們都老了,我不到台北去,活的死的都不去了。

    &rdquo 蔣介石夫婦在台聞言黯然,宋子文當年為官時尚且對蔣不大買帳,如今&ldquo無官一身輕&rdquo,更加奈何他不得。

    可是國際形勢對蔣愈趨不利,期求&ldquo外力&rdquo更切,連宋子文都見死不救,或者是見死難救,其他在美華洋人等,又有什麼必要,有什麼把握非救蔣不可? 尤其是美國總統尼克松宣布訪華之行,更使蔣家魂飛魄散,瞠目結舌。

    有關基辛格東飛西飛,引起種種猜測一事,蔣家微有所聞,相當不安,但沒料到底牌揭開之後,就某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