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疑幻疑真柔腸寸斷 若即若離魂滞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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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像我這樣忠實的丈夫,你難道還有什麼疑心的嗎?&rdquo 丁香點頭笑道: &ldquo各人心裡自己明白,要别人家來說穿了,那就覺得沒有味兒。

    雖然我也明白你确實是好丈夫,不過好丈夫有時候也會使些性子來磨難人罷了。

    &rdquo 秋航聽她這樣說,心裡反感到她的可愛,忍不住也笑道: &ldquo各人心裡自己明白,那句話就奇怪,你明白,我可不明白呀。

    你還是爽快地說一說,别叫人家悶着吧。

    &rdquo 丁香見他假裝含糊,便也不肯吐實,隻笑道: &ldquo我原和你說着玩玩,哪裡真疑心你去愛上别人嗎?假使你真愛上了别人,對不住我那還是小事,對不住已死的母親,這倒真的。

    因為你我的婚姻,原是母親臨死時候做的主意,萬一往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母親魂而有知,當然要痛哭九泉,所以我相信你是一個孝子,絕不肯有違母命的。

    &rdquo 秋航覺得丁香的話句句是含了鋒兒似的,令自己感到惶恐,因此隻好安慰她道: &ldquo你放心,真如你所說,再過幾個月我可以做孩子的爸爸了,你想,我怎麼會去愛上别人呢?&rdquo 丁香聽秋航這樣說,方才感到無上的安慰,明眸含了無限的柔情蜜意的目光,凝望着秋航的臉龐,頻頻地點了一下頭。

    她那嬌軀躺在秋航的懷裡,正仿佛柔順得一頭馴服的羔羊。

    秋航知道她是感激自己的意思,一時把豆蔻對待自己火樣的熱情又全忘懷了,吻着她紅潤潤的嘴兒,卻是默默地溫存了一會兒。

    丁香見時已一點多了,遂熄了燈光,這回秋航并不阻她,正欲各自睡去,秋航忽然想着一件事情,在丁香耳邊悄悄地告訴道: &ldquo下星期我們要轉到皇宮劇院裡做樂隊去,薪水大概可以增高一些,你想這不是很好嗎?&rdquo 丁香閉眼方欲蒙眬入睡,一聽這話,芳心立刻又籠罩了一層憂慮,急急地問道: &ldquo是誰介紹你們進去的?&rdquo 秋航也知道丁香這話是明知故問,一時支吾了半晌,方才說道: &ldquo是白豆蔻介紹的。

    &rdquo 丁香奇怪道: &ldquo上次你不是說豆蔻永遠不和你見面了嗎?怎的她又介紹你到皇宮劇院裡去了?&rdquo 丁香這句話倒把秋航問住了,頓時目瞪口呆,卻是回答不出。

    良久,方才說道: &ldquo後來因為又遇見她了&hellip&hellip我想&hellip&hellip彼此交個朋友&hellip&hellip那原沒有關系的&hellip&hellip&rdquo 丁香聽他吞吞吐吐地說着,顯然内裡必有無限的隐情,覺得那天秋航不回家,故意說到蘇州去,實在一定是宿在豆蔻家裡的。

    本來一顆芳心倒很安慰,此刻聽了這個消息,不禁又悲傷起來,意欲再向秋航問話,但秋航鼻聲微微地故裝睡着了,因此丁香獨個兒又暗暗地泣了半夜。

     光陰如箭,日月如梭,一轉眼間,那九十春光早又匆匆逝去。

    秋航進皇宮劇院做音樂師也有了三個多月的日子,在這三個月中,丁香見秋航的态度一會兒和自己親熱,一會兒和自己憎厭,捉摸不定,雖然明知是為了豆蔻的緣故,但又不敢和他争論,為的是生恐彼此更傷感情,所以她始終含辛茹苦地臉上浮着嬌笑,溫情蜜意地去對待秋航,她要把自己一片真摯的情意去感化做丈夫的一顆心。

    她又天天地向狄老太遺像祈禱着,希望丈夫總有回心轉意的一日。

     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的四月裡長夏天氣,那是最悶人的季節。

    丁香整日地情思睡昏昏,想着夫君究竟能不能回心轉意,自然更加地煩悶,瞧着秋航今天的态度又很不好,他上午出去後,直到此刻還不回來,顯然又和豆蔻在一塊兒玩了。

    一時十分怨恨,見黃昏已近,房中沉悶惱人,于是她換了一件派力司的旗袍,吩咐了張媽幾句,就到附近法國公園裡去散心了。

     斜陽西沉,涼風拂拂,這個時候,一班年輕的男女或攜手偕行,或促膝柳下,大家都在公園裡活動了。

    丁香迎着晚風,自覺遍體皆爽,然而瞧着對對男女,尤其手攜活潑的小孩兒,更是觸景生情,一顆芳心又覺十分傷心,不免暗暗淌下淚來。

    丁香低了頭,一面感傷,一面慢慢地向池邊踱來,隻見沿池邊的坐椅旁都有人坐着,或獨自瞧書,或兩個人談話,也有凝眸沉思的,不過大多數總是臉含笑容,十分得意。

    丁香站在池邊,隻見池水澄清,浮着綠萍,十分鮮麗。

    同時瞧着水中人影,想起秋航此刻和豆蔻沉醉愛河,愈覺辛酸,遂又離了池邊,向西慢步而行。

    正在這時,忽然有個四五歲的小孩子急急向前奔來,丁香因為是低頭沉思,所以也不顧及,竟把那孩子撞倒了,說丁香撞倒那孩子,其實是冤枉的,原是孩子自己去撞丁香,隻不過孩子力小,自己跌倒罷了。

    孩子跌在地上,便哇的一聲哭了,這才把丁香驚覺,慌忙蹲下身子去,把他扶起來,回眸瞧前面,原來那男孩子後面尚追着一個年紀仿佛的小女孩兒,她見哥哥跌倒哭了,便定住烏圓的小眼睛,呆呆地怔住了。

    這時,就有兩個老媽子奔上來,一個來抱那男小孩兒,叫他别哭,偏他哭個不停。

    丁香見那孩子生得可愛,心裡有些疼他,便說道: &ldquo你瞧瞧,他膝踝頭可跌痛了沒有?&rdquo 那老媽子把他兩腳挽起,果然見他膝踝上擦起一些皮肉。

    丁香很過意不去,便拿一方小帕兒,叫老媽子把小孩兒放到地上,親自給他包裹了。

    那孩子經丁香一包裹,也許因為丁香是陌生的緣故,所以孩子帶着眼淚也不哭了,小眼睛呆呆地望着丁香出神。

    丁香因為自己是快要分娩的人了,見了孩子,就更覺歡喜,遂香了他一個面孔,含笑說道: &ldquo小弟弟,好勇敢,不哭了,将來長大了,還去做将軍呢!&rdquo 正說時,忽聽後面有女子的聲音嬌聲地問道: &ldquo王媽,什麼事情啦?&rdquo 那老媽子方欲告訴,丁香站起已回眸望去,齊巧和那女子打個照面,兩人這就不約而同地&ldquo咦&rdquo了一聲,搶步上前,很親熱地握了一陣手。

    原來那女子正是李茜珠呢。

    這時,兩人卻不說話,都在暗暗地打量着。

    丁香見茜珠全身缟素,腹部和自己一樣,也是高高地聳着,想起這兩個小孩子,那就覺得很奇怪,便先急急問道: &ldquo李小姐,好久不見了,差不多一年多了吧,去年我已曉得你和朱先生結了婚&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穿的是誰的孝呀?&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