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四面楚歌吞聲忍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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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一些反感的表示,可見環境把她壓迫得沒有掙紮的餘地了。

    她心裡暗暗地歡喜,覺得今晚至少可以完成一部分預定的計劃了。

    晚上放工的時候,美珍向秋露又道: &ldquo妹妹既然這樣不快樂,我和你跟章少爺一塊兒去玩玩吧。

    可憐章少爺見你悲哀的神情,他的心頭也常常難受得厲害呢。

    他今天若再給你錢用,你是千萬不要推卻了,因為你哥哥的病真需要錢來驅逐病魔哩!&rdquo 秋露也覺得哥哥的病是已危險到千鈞一發的了,我在可能忍受的範圍之下,總不能再固執了吧。

    唉!金錢萬能。

    她這樣想着,深長地歎了一口氣,眼淚幾乎又要滾下來了。

    跟随着美珍,默默地走出廠門,跨上汽車,不多一會兒,三個人已坐在燈紅酒綠的大陸舞廳裡了。

    秋露耳聽着靡靡之音,眼瞧着肉麻之情,她的心頭是隻有感到無限的悲痛。

     &ldquo秋露,你太抱悲觀的态度了,少年人不能無春夏之氣,我瞧你老是愁容滿面,這樣子恐怕有傷身體。

    唉!這個年頭兒,若不及時行樂,豈非要悶死了嗎?時也不早,我們在這裡就喊幾客西餐吃吧。

    &rdquo 如海見秋露郁郁寡歡,遂含笑勸慰了她一番,一面又向侍者招手,問道: &ldquo這兒西餐幾元一客?&rdquo 侍者含笑答道: &ldquo分五元、十元、十五元、二十元四種。

    &rdquo &ldquo二十元一客的拿三客,再開一瓶香槟來。

    &rdquo 如海向他點點頭,侍者便匆匆地下去了。

    秋露這時心裡也不知感覺的是什麼滋味,吃一餐晚飯,一個人得花二十元錢,這菜是珍珠做的嗎?于是她又想到家裡米缸裡的米是所剩無幾了,大概還能維持三日薄粥吧。

    煤球也是将完的了,哥哥的病勢是這樣沉重,今天不知又怎麼的了&hellip&hellip想到這裡,覺得兩相比較,真是天堂地獄,雖然身子是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但沙發上好像已豎着千萬枚的針一樣,她隻感到極度的難受,假使人家不會笑她在發神經病,她實在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美珍見她老是垂首默然,遂拉着她手,低聲道: &ldquo妹妹,你怎麼啦?你瞧這音樂是敲得多麼興奮,對對男女又舞得多麼美麗,這樣富麗的境地,你難道還一些不喜歡嗎?至于你哥哥病了,我想明天請章少爺設法請個西醫去診治一下,也就慢慢地痊愈了,那要什麼緊呢?&rdquo &ldquo秋露,你不用傷心,我明天準定請個醫師來給你哥哥診治吧。

    我有個朋友,是德國留學的博士,這樣一些小病有什麼關系呢?&rdquo 如海聽美珍給自己這樣說,遂也很溫柔地說着。

    秋露擡起頭來,明眸向他們掠了一瞥,表示謝謝的意思。

    沒有一會兒,侍者端上三盤童子雞,并把香槟開上,倒了三杯。

    如海把一杯放到秋露的面前,望着她的嬌靥說道: &ldquo你哥哥的病和往後的職業,我都會給他辦理舒齊的,你不用憂愁,我們喝酒吧。

    &rdquo &ldquo這酒很厲害,我怕不能喝吧。

    因為我是不會喝酒的,醉倒了不是笑話?&rdquo 秋露聽如海這樣安慰,芳心稍會寬放了一些,但酒這樣東西自己是素來不喝的,就是前幾天和如海在外面吃飯,也隻喝了一些葡萄汁,這香槟酒怎能受得了?所以她含了嬌笑,不得不搖搖頭。

     &ldquo那麼可以加一些汽水,這樣就淡味了。

    就是喝醉也沒關系,反正潘大嫂可以伴送你回家的。

    &rdquo 如海說着,遂又喊侍者拿汽水。

    秋露因為這次美珍也一同在座,膽子真的大了不少,遂也不便固執,握了杯子,微微地喝了。

    秋露舉杯在喝香槟、握刀叉在吃童子雞的時候,她那一顆善感的芳心不免又想起家裡母親喝粥湯的情形,她含了悲淚,實在有些不忍下咽。

    她胸中憂憤的情緒像海裡的波濤那樣地洶湧着,她想哭,但是在這大衆交際場中,歌舞升平的當兒,怎能哭得出?尤其在喝下三四口香槟以後,她心中更勾引起舊恨新愁,隻覺得難受得厲害。

     一個人在憂愁的時候,常常想找一些消極的刺激,喝酒也是找刺激的一種,秋露起初原不想喝酒,但既喝了幾口後,她便想索性喝一個痛快,所以三個人面前的玻璃杯子裡的酒,還是秋露最先空了。

    如海、美珍瞧秋露這失常的舉動,心裡在喜悅之中,不免也感到有些驚駭,望着秋露的粉臉,真的已紅得像一朵玫瑰了。

    她握着杯子,遞了過來,笑道: &ldquo章先生,你給我再倒一杯。

    &rdquo 如海聽她這樣說,倒反而愕住了,望着她說道: &ldquo秋露,你别喝酒了,還是喝些汽水好嗎?&rdquo &ldquo不,我想多喝些酒,反正姊姊可以送我回家的。

    &rdquo 秋露的明眸真像微風吹動着秋天的水那樣蕩漾着,頰上的酒窩兒掀得很深,她忍不住失常似的嬌笑着。

    如海還有些躊躇,望了美珍一眼,卻見美珍向自己點點頭,同時逗過來一個眼色。

    如海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遂給秋露滿滿地又斟了一杯。

    秋露可說是談不到&ldquo酒量&rdquo兩個字,怎能夠這樣地大喝?結果,當然是一個醉。

    秋露醉了,她的神志完全迷糊着,她隻知道自己是可憐的,于是她又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美珍抱着她身子,雖然百般地安慰她,但是她的哭總不會停止。

    這時,舞客們都向他們注視,如海未免感到有些受窘。

    美珍眸珠一轉,她向如海低說了一陣,微笑道: &ldquo你瞧怎麼樣?&rdquo 如海聽了,喜形于色地點點頭,遂付去賬單,扶着秋露一同出了大陸舞廳。

    晚風撲面吹來,秋露&ldquo哇&rdquo的一聲,把吃下的所有什物竟吐了一地,秋露在吐過之後,她頭暈目眩,哭也不哭了,卻是昏沉地又入睡了。

    美珍遂把她抱上汽車,如海吩咐阿根開到自己的小公寓裡去。

     美珍的計劃是成功了,如海的欲望也達到了,然而秋露一顆脆弱的芳心卻是破碎了。

    當秋露一覺醒轉的時候,她明白自己躺在床上,但四肢軟綿無力,感到極度的疲乏。

    她心裡暗想:大概美珍送我回家的吧&hellip&hellip就在這個感覺之後,她失驚地咦咦起來,因為她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竟完全不翼而飛了,同時她又感覺到自己的肉體确實已有了異樣的變化。

    室中雖然是黑漆漆的,仔細望來,還能辨别出這确實不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床,她知道自己的一生已在魔鬼勢力下丢送了。

    她想起了毓秀,忠實的、勇敢的、多情的,她神經猛可受了極度的刺激,不禁失常地大喊起來。

    這一喊不打緊,把睡在旁邊的如海也驚醒了,他立刻扭亮了電燈,伸手把秋露的身子抱住了,喊道: &ldquo秋露,妹妹,别怕,别怕,我在你的身旁。

    &rdquo &ldquo你是我的誰?你這狼心狗肺的&hellip&hellip你竟用這卑劣的手段來侮辱我嗎?&rdquo 羞惡之心,人皆有之。

    秋露被他一摟,更加怒火中燒,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撩上手,啪啪兩響,如海的頰上早已着了她兩記耳光。

    但秋露既打了他後,她心裡卻又感到害怕,恨恨地把他推開,忍不住嗚嗚咽咽地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