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閑磕牙促膝話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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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什麼辦法?&rdquo 桑小姐想着哥哥老是愁眉苦臉的樣子,她心裡感到悲哀。

     &ldquo你哥哥有多少年紀了?他住在家裡還是廠裡的?&rdquo 毓秀想着她侄兒已有七歲了,忍不住又低聲地問。

    桑小姐道: &ldquo我哥哥二十六歲了,他是住在廠裡的,平日不常回來,工作是非常的辛苦,可是還養不活家。

    你想,這個時代真是窮人末日世界呢!&rdquo &ldquo你哥哥二十六歲,那麼桑小姐你&hellip&hellip&rdquo 毓秀很感到奇怪地問。

    桑小姐羞紅了臉,微笑道: &ldquo我十八歲,在我和哥哥之間原還有兩個,都不幸早夭了。

    &rdquo 毓秀聽了,暗想:果然比章小姐還年輕,遂點頭笑道: &ldquo桑小姐恕我冒昧,你的芳名是&hellip&hellip&rdquo 說到這裡,心裡别别一跳,兩頰未免有些發熱。

    桑小姐卻毫不介意地說道: &ldquo我是叫秋露,鄭先生在上海就隻有一個人嗎?&rdquo 秋露趁這機會也還問了他一句,同時兩頰也添了一朵紅玫瑰色彩的紅暈。

     &ldquo我的身世比桑小姐更凄涼一些,自幼沒有爸媽,自寡嬸撫養成人,結果,連我唯一的寡嬸都死了,你想,我真像是隻孤雁呢!&rdquo 毓秀深深歎口氣,覺得前途有些灰暗的顔色。

    秋露一撩眼皮,明眸裡含了無限同情的目光,向他脈脈地凝望着,說道: &ldquo鄭先生的身世真也夠可憐了,叫人感到同情,不過我心裡想,一個年輕人是需要艱苦的環境來磨煉,那才有光明的前途。

    你瞧蘇聯的高爾基、美國的愛迪生,哪個不是從惡劣境地中成功的?隻要心不灰,氣不餒,埋頭苦幹,将來一定有好日子過。

    你說這話是不是?&rdquo 毓秀對于秋露這幾句話真是愈聽愈愛聽,差不多每一句話全都嵌入他的心眼兒裡去,點頭不已地說道: &ldquo桑小姐這幾句話對極對極,确實可以做我們青年的座右銘,隻要有堅忍的心,沒有事情是不成功的。

    &rdquo 秋露聽他這樣贊美自己,心裡這一喜歡,那頰上的笑窩兒便沒有平複的時候了,瞟他一眼,卻又垂下粉臉來。

    一會兒,又笑道: &ldquo鄭先生現在吃飯怎麼樣呢?&rdquo 毓秀紅了紅臉,笑道: &ldquo沒有辦法,自己燒,好在火油爐子倒也便當,還不十分麻煩,唉!&rdquo 說到後面,心裡有所感觸,忍不住地又歎了一聲。

     &ldquo那麼換下來的衣衫呢?&rdquo 毓秀聽她又這樣問了,臉更紅了一些,但也隻好厚了臉,老實地告訴道: &ldquo短衫褲外面拿出去洗,至于手帕、襪子等小件東西,自然也隻有自己動手了。

    &rdquo 秋露覺得一個男人家連煮飯、洗衣服都要自己動手,這究竟太可憐一些了,一顆芳心很替毓秀難受,秋波脈脈含情地凝望着他俊美的臉蛋兒,一時有些情不自禁地說道: &ldquo鄭先生,你既要寫作,又要做這些女人家的事情,那實在是太辛苦一些了。

    我想你以後把所有衣服都讓我給你洗吧&hellip&hellip&rdquo 毓秀做夢也想不到秋露會說出這幾句話來,心裡也許是感動得太厲害了的緣故,望着她的臉竟是怔怔地愕住了。

    秋露所以會說這些話,也是被情感過度地沖動,使她有些忘其所以然的,在她向毓秀說這幾句話,她自己是一些也不覺得。

    如今被毓秀這麼一呆瞧,她猛可地理會過來,心裡這一難為情,連耳根子也都紅起來,身子坐在椅上,仿佛下面墊着千萬枚的針一樣的難受。

    毓秀見她突然又顯出極度不安的意态,當然明白她是為了自己出神的緣故,不過對于桑小姐這一份兒甜蜜的情意,叫自己還有拿什麼話來回答好呢?兩人正在這樣局促的情形之下,忽聽扶梯口有孩子的口吻在喊道: &ldquo姑姑,姑姑,母親喊你吃飯去了。

    &rdquo 這分明是侄兒鳴申的口吻,秋露當然聽得很清晰。

    這就站起身子,抱了小玉,一面拿了《萬裡長風》小說,很快地說道: &ldquo鄭先生,多謝你,書我拿去了&hellip&hellip&rdquo 她話還沒有說完,臉紅紅的,連望毓秀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急匆匆地跨出房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