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豔異編卷三十二·妖怪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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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魏王池側,忽有一大第,土木皆新,被路人指雲,此袁氏之第也。
恪徑往叩扉,無有應者。
戶側有小房,簾帷頗潔,謂伺客之所。
恪遂摹簾而入。
良久,忽聞啟關者,一女子光容鑒物,豔麗驚人。
珠初滌其月華,柳乍含其煙媚。
蘭芳靈濯,玉瑩塵清。
恪疑主人之處子,但潛窺而已。
女摘庭中之萱草,凝思久立,遂制詩曰: 彼見是忘憂,此看同腐草。
青山與白雲,方展我懷抱。
吟諷既畢,容色慘然。
因來褰簾。
忽睹恪,遂驚慚入戶,使青衣诘之曰:“子何人,而向于此?”恪乃語是稅居之士,曰:“不幸沖突,頗益慚駭。
幸望陳達于小娘子。
”青衣具以告。
女曰:“某之醜劣,況不修容,郎君久簾帷,當盡所睹,豈敢更回避耶?使郎君少頃内廳,當暫飾妝而出。
”恪慕其容美,喜不自勝。
語青衣曰:“誰氏之子?”曰:“故袁長官之女。
少孤,更無姻戚,惟與妾輩三五人據此第耳。
小娘子見未适人,且求售也。
”良久,乃出見格。
美豔愈于向者所睹。
命侍婢進茶果,曰:“郎君既無舍第,便可遷囊橐于此廳院中。
”指青衣謂恪曰:“小有所需,但告此輩。
”恪愧荷而已。
恪未室,又睹女子之婉麗如是,乃進媒而請之。
女亦欣然相受。
遂納為室。
袁氏富足,巨有金增。
而恪久貧,忽車馬煥赫,服玩華麗,頗為親友之疑訝,多來诘格。
恪竟不實對。
格因驕倨,不求名第,日洽豪貴,縱酒狂歌。
如此三四歲,不離洛中。
忽遇表兄張閑雲處士,格謂曰:“既久睽間,頗思從容。
願攜衾绡,一永宵話。
”張生如其所約。
及夜永将寝,張生握屬手,密謂之曰:“老兄于通門,曾有所授。
适觀弟詞色,妖氣頗濃。
未審别有何所遇?事之周細,必願見陳,不然者,當受禍耳。
”格曰:“不肖未有所遇。
”張生又曰:“夫人禀陽精,妖氣陰受。
魂掩魄盡,人則長生;魄掩魂銷,人則立死。
故鬼怪無形,而全陰也;仙人無影,而全陽也。
陰陽之盛衰,魂魄之交戰,在體而微有失位,莫不表白于氣色。
向觀弟神形,陰侵陽位,邪于正府,真精已耗。
識用漸隳,律液傾輸,根蒂浮動,骨将化上,顔非渥丹人必為怪異所铄。
何堅隐而不剖其由也。
”恪方驚悟。
遂陳娶納之因。
張生大駭曰:“即此是也,其奈之何?”又曰:“弟之忖度,何以為異?”恪曰:“豈有袁氏海内無瓜葛之親哉?又辯慧多能,如是以為驗。
”遂告張曰:“某一生遭,久處凍餒。
因茲婚娶,頗似蘇息,不能負義,何以為什?”張生大怒曰:“大丈夫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傳雲:妖由人興,人無妖焉,妖不自作,且義與身孰親?身受其災,而顧其鬼怪之恩義,三尺童子,尚以為不可,何況大丈夫乎!”又曰:“吾有寶劍,亦幹将之俦亞也。
況有魍魉,見者滅沒,前後神奇不可備數。
诘朝奉借,倘攜密适,必睹其狼狽。
不下昔日回君攜寶鏡而照鹦鹉也。
不然者,則必被恩愛所迷耳。
” 明日,恪遂受劍。
張生告去,執手曰:“善伺其便。
”恪遂攜劍隐于室内,而終有難色。
袁氏俄覺,大怒,而謂恪曰:“子之窮愁,我使暢泰。
不顧恩義,遂興非為,如此用心,且犬彘不食其餘,豈能立節行于人世也?”恪即被責,慚顔息慮,叩頭曰:“受教于表兄,非宿心也。
願以歃血為盟,更不敢有他意矣。
”因雨泣伏地。
袁氏遂搜得其劍,寸折之,若斷輕藕耳。
恰愈懼,似欲奔迸。
袁氏乃大笑曰:“張生一小子,不能以道義誨其表弟,使行其兇毒,來當辱之。
然觀子之心,的應不如是。
然吾匹君已數歲,夫子何慮哉?”恪方稍安。
後數日,因出遇張生,曰:“奈何使我撩虎須,幾不脫虎口耳。
”張生問劍之所在,具以實對。
張生大駭曰:“非吾所知也。
”深懼而不敢來谒。
後十餘年,袁氏已鞠育二子。
治家甚嚴,不喜參雜。
後,恪之長安谒舊友人王相國缙,遂薦于南康張萬頃大夫為經略判官,挈家而往。
袁氏每遇青松高山,凝睇久之,若有不快意。
到瑞州,袁氏曰:“此去半程,江有決山寺,我家舊有門徒僧惠,幽居于此寺。
别來數十年,僧行夏臘極高,能别形骸,善出塵垢,倘經彼設食,頗益南行之福。
”恪曰:“然。
”遂辦齋蔬之具。
及抵寺,袁氏欣然易服、理鬓,攜二子詣老僧院,若熟其徑者。
恪頗異之。
遂持碧玉環子而獻僧,曰:“此是院中舊物。
”僧亦不曉。
及齋罷,有野猿數十,連臂下于高松而食于台上,後悲嘯扪蘿而躍。
袁氏恻然。
俄命筆題僧壁曰:剖破恩情彼此心,無端變化幾湮沉。
不如逐伴歸山去,長嘯一聲煙霧深。
乃擲筆于地,撫二子咽泣數聲,語恪曰:“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