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八回 祭中元春畹傷生 悲重九雲屏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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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去人生類轉環,小星獨見彩衣班。

     餘田饒有國香在,落葉空林自改顔。

     卻說耿順自生耿佶,一家歡喜非常。

    作三朝,辦滿月,十分鬧熱。

    誰知傷因喜至,樂極悲生。

    本月十五,節又中元。

    小戶大家,俱都拜掃。

    是日雲屏、愛娘、春畹仍是會齊,一同上墳。

    春畹因得了孫兒,在棠夫人、耿朗墳前痛哭兩場。

    回至半途,恰又在燕禦史墳前經過。

    春畹獨自拜過墳墓,又看那各處的林亭,想起當年與夏亭、秋階、冬閣随着小姐來墳上時,看他們在何處放煙火,在何處打秋千,在何處抖風筝,在何處鬥花草,在何處捕蝴蝶,在何處招螞螂,在何處黏蜩蟬,在何處挖蟋蟀,少年情事,宛然如昨。

    轉眼間好似一場春夢。

    看墳人奉上茶水,春畹飲畢,又到夢卿昔日題詩的所在。

    但見那牆上石灰,光如玉版,亮似銀盞。

    棠花照舊紅,蕉葉依然綠,與昔日光景一毫不差,又不覺凄然淚下。

    又望北看見一帶新牆,數間新屋,叢叢矮樹,細細小山的去處,知是全内相移葬的佳城。

     春畹令恃女鋪了拜褥,遠遠的拜道:“老公公生前正直,死後靈明。

    家小姐受恩未報,今日當令耿順走拜墓下。

    但既告病在家,不便招搖耳目。

    無奈何,春畹替拜了罷?”拜畢,猶自流連不舍。

     性瀾、情圃再三勸解,方坐橋回家。

    才進城,便有家人迎着禀道:“季親家太爺在任病重,副将不善調度,海寇猖撅,朝内有人舉薦大爺前往署理,若朝命一下,便要起身了。

    ”春畹得知,即刻到家向耿順道:“此莫非又是曹、石奸計?你若仍以病辭,他必以托病規避題參。

    你若出頭應命,他又必以少年喜事劾奏。

    況且曹、石兩家子弟現俱擁兵列鎮,何必用此閑散世職?你須索由他罷了。

    ”不兩日,果然有旨宣耿順入朝。

    才到東華門,早有邊報,奏到季狸病已大愈,指揮各鎮大奏勝功。

    用耿順不着,耿順依舊回家。

    曹、石因參耿順:“今日聞命趨朝,可見從前患病是假,理宜革退,以警愚頑。

    但平素奉職尚無大惡,着罰俸祿十年,家居省過,候旨起用。

    ”耿順得了此旨,正好韬光養晦,自在逍遙。

    春畹卻因中元上墳出城受了早寒,又遇發汗過多,正合着“汗為病之媒,風為汗之本”的話,成了一個瘧疾。

    卧牀一月有餘,至八月中秋以後方始平複。

    雲屏、愛娘接去過重陽佳節,愛娘笑道:“四十八,養個母癞瓜。

    今日的花糕菊酒,恰好改作湯餅會了。

    ”雲屏當真的教侍女取了各色菊酒,各色花糕,與一切肴撰,在百花台與愛娘、春畹賞菊。

    隻見依欄繞砌,或栽盆内,或種畦間,換卻東籬淡泊,作成金谷風流。

     真是酒美花香,人正在金翠團裡。

    飲酒中間,愛娘取了白菊一朵,插在春畹的鬓邊,道:“白菊可以延年益壽,六娘雖是半邊人,卻有了孫孫,就戴枝素花,諒亦無妨。

    ”春畹道:“想那年九月中旬,二娘令我送給大娘、三娘玉繡球,可惜那一種上品,如今竟不見了。

    ”言未畢,隻見雲屏歎息道:“正統九年九月九日,是與官人起病。

    今年九月九日,又與六娘起病。

    他們四個先後辭世,如今隻剩你我三人,又皆半老。

    景物一般,心情頓改。

    總覺得當年是楓影流丹,桐蔭疊綠。

    今日是蕉寒碎雨,竹冷凄風。

    從今以後,又不知誰留誰去,誰有誰無?古人雲:『明年此日知誰健,醉把茱萸仔細看』,安得不令人傷感!”說畢,淚珠兒不覺亂滾。

    愛娘、春畹亦都凄怆。

    三個人回至正樓下,才用過飯,忽地猛風驟起,真乃濤鳴階下,雷轉檐頭。

    鐵馬敲殘,金鈎擊斷。

    将庭左邊梧桐的正幹枝尖吹為兩截。

    愛娘随令家丁收拾,雲屏益發不樂。

    一夜未睡,至次日昏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