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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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還沒有升到中天,所有的查波羅什人就圍成一圈集合起來了。

    從謝奇傳來消息,說是當哥薩克們離開的時候,鞑靼人沖進來把一切東西搶劫一空,挖走了哥薩克們偷偷埋在地下的什物,打死了和俘虜了所有留下的人,趕走所有搶來的牲口和馬群,直奔皮列可普去了。

    隻有一個哥薩克,馬克西姆-果洛杜哈,半路上從鞑靼人手裡逃了出來,刺死了一個長官,從他身上解下裝滿金币的錢袋,騎着鞑靼烏,穿着鞑靼服,奔馳了一天半和兩夜逃避追捕,拍馬騎得死去活來,中”途換乘了另外一匹,又拼命地鞭打它往前跑,直等到換乘了第三匹馬、才終于跑到了查波羅什人的軍營中,在路上知道查波羅什人已經到了杜勃諾城下。

    他隻能向大家說明發生了這樣一場災變;可是,這場災變怎麼會發生,留下的查波羅什人曾經按照哥薩克的習慣胡鬧過沒有,是不是在酩酊大醉時被俘虜的,鞑靼人又怎麼會知道埋藏軍資的地方等等,他就一點也說不清楚了。

    哥薩克困乏到了極點,渾身浮腫,臉被燒焦,鳳吹雨淋得不成樣子;他倒在地上,立刻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查波羅什人照例得馬上就去追趕那些掠奪者,設法在路上截住他們,因為否則俘虜們就一定會出現在小亞細亞的市場上,在斯米爾那和克裡特島上,上帝才知道留有額發的查波羅什人不會在什麼地方出現。

    這便是查波羅什人集合起來的原因。

    他們一個個全都戴着帽子站在那兒,因為他們不是來聽上級的訓示,而是相互間作為平等的人來進行商議的。

     “讓年長的人先發表意見吧!”群衆中有人喊道。

     “請團長發表意見!”另外一些人說。

     于是團長脫了帽子,不是作為上級,而是作為一個夥伴,感謝了全體哥薩克賜給他光榮,說: “我們中間有許多年長的和抱有卓見的人,可是承蒙不棄,那我就有一些拙見奉告弟兄們,你們不要耽誤時間,得趕快去追上鞑靼人才對呀。

    因為你們自己知道鞑靼人是一種什麼樣的人。

    他們不會守着掠奪得來的财物等我們去追趕的,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會把财物揮霍得一于二淨,這樣你就連一點影蹤也找不到了。

    所以我的意見是這樣。

    走。

    我們在這兒已經玩夠了。

    波蘭人已經知道哥薩克的厲害:我們已經竭盡全部力量為信仰複過仇了;從這饑餓的城市所能獲得的利益也不多。

    所以,我的意見是走。

    ” “走!”這聲音在查波羅什的各個支營隊中震耳欲聾地轟響着。

     可是,這些活卻不合塔拉斯。

    布爾巴的意,他把兩條愁雲深鎖的灰白眉毛更加緊鎖在眼睛上面,這兩條眉毛象繁生在高聳的山嶺上的灌木叢,山頂上蓋滿了針一般的北國的寒霜。

     “不,你的意見不對,團長啊!”他說,“你不能這麼說。

    你大概忘了我們許多人被波蘭人抓去了,還在當俘虜吧?你大概不要我們遵奉那首要的、神聖不可侵犯的盟友之義,忍心抛下自己的同胞,讓人家活活的把他們剝皮抽筋,把他們哥薩克的身體撕裂成一塊塊,然後分送到各處城鎮和鄉村去示衆,象過去他們在烏克蘭對付咱們統帥和優秀的俄羅斯勇士們那樣吧?他們亵渎神聖的惡行還嫌少嗎?我們還算得是什麼人呢?我問你們大家。

    忍心把夥伴遺棄在不幸中,讓他象一條狗似。

    的死在異鄉,這還算得是一個哥薩克嗎?如果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大家都不把哥薩克的榮譽當一回事,甘心讓人家對自己的白胡子呻唾沫,用下流話責罵自己,那麼、你們誰都不要來責備我。

    我一個人要留在這兒!” 所有站着的查波羅什人都猶豫不決起來了。

     “可是難道你忘了,勇敢的聯隊長,”這時團長說話了,“鞑靼人手裡也有我們的夥伴,如果我們現在不去搭救他們,他們的生命就将出賣給異教徒,當一輩子奴隸,這要比任何殘酷的死都更加糟糕?難道你忘了,我們用基督徒的鮮血去赢得的全部财富現在都被他們搶走了?” 所有的哥薩克都沉思起來,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他們沒有一個人願意讓名譽受到沾污。

    這時候,在查波羅什全軍中年歲最長的卡西揚-鮑夫久格走到前面來。

    他受到所有的哥薩克的尊敬,。

    他已經兩次被選為團長,打起仗來也是一個勇猛的哥薩克,可是他早已年邁,随便哪一次遠征都沒有參加了;這位老戰士不喜歡向随便什麼人發表意見,卻喜歡側卧在哥薩克的人堆旁邊,聽人家談種種遭遇和哥薩克遠征的故事,他從來不在别人談話時插嘴,卻總是恻耳細聽,用手指塞那永遠不離嘴的短煙鬥裡的灰燼,然後他微微眯縫着眼睛,長久地坐在那兒,哥薩克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