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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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身來,兒子!你這副模樣多可笑!你們穿的這也算是僧侶的袈裟?神學校裡大夥兒都穿這種衣服嗎?”老布爾巴用這幾句話接待了他的兩個兒子,他們曾在基輔神學校念書,現在回到父親家裡來了。

     哥兒倆剛剛下了馬。

    他們是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他們還顯得有點腼腆,正象剛出校門沒有多久的神學校學生一樣。

    他們結實的、強壯的臉上覆蓋着還沒有碰過剃刀的初生的柔毛。

    他們被父親的這種接待弄得狼狽不堪,一劫也不動地站着,眼睛望着地上。

     “站住,站住!讓我好好兒看看你們,”他把他們撥弄着,繼續說。

    “你們穿的褂子多麼長呀!這也叫褂子!走遍世界,這樣的褂子也找不到一件。

    你們哪一個跑兩步試試!我看他會不會叫前襟絆住,咕咚一聲栽倒在地上。

     “笑,别笑,爹!”做哥哥的那一個終于開口了。

     “你瞧你,好神氣!為什麼我不能笑?” “就是不能嘛。

    你雖是我的爸爸,可是隻要你敢笑,實話告訴你,我就揍你!” “哎呀,居然有這樣的兒子!怎麼,你要打老子?……”塔拉斯-布爾巴驚悸之餘,往後倒退了幾步,說。

     “是的,就是我的爸爸也不成。

    誰要是侮辱我,不管是誰,我都要對他不客氣。

    ” “你要跟我怎麼個打法?用拳頭?” “不管用什麼都行。

    ” “好,就用拳頭吧!”塔拉斯-布爾巴卷起了袖子說。

    “我倒要瞧瞧,你動起拳頭來,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于是父親和兒子,在長久離别之後沒有歡叙,卻互相動起拳頭來了,重重地打在對方的肋骨上,腰眼兒上,胸口上,一會兒退後去,互相瞪着眼睛,一會兒又重新進攻。

     “瞧呀,好心的人們:老頭子發昏了!他簡直瘋啦!”他們的臉色蒼白的、瘦弱的、善良的母親喊道,她站在門檻邊,還沒有來得及擁抱她的鐘愛的孩子們。

    “孩子們好容易才回家,有一年多沒有看見他們了,可是他不知怎麼想的,要跟兒子動起武來了!” “他打得真不賴呀!”布爾巴住了手,說,“說真的,是不賴呀!”他稍微理理好衣服,繼續說。

    “用不着正式跟别人交手就可以知道他的本事。

    他會成為一個好哥薩克的!歡迎你、兒子!我們來擁抱吧。

    于是父親和兒子接起吻來了、“好哇,兒子!你就得龛剛才打我那樣去打所有的人。

    别放過任何一個人!可是,不管怎麼說,你這身打扮總是挺可笑的!為什麼系着一根繩子?還有你,懶東西,為什麼站在那兒,垂着一雙手?”他轉向年幼的一個說,)你怎麼不打我啊,狗雜種?” “虧你想得出!”母親說,同時擁抱了一下小兄弟。

    “誰聽說有兒子打老子的。

    ?你們鬧得也夠啦:孩子年紀還小,走了這麼許多路,也累了……(這孩子有二十多歲,身材足有一俄丈高。

    )他現在需要睡個覺,吃點什麼,可是你叫他打架!” “哎,我看,你是個乳臭未幹的娃娃:”布爾巴說。

    “兒子,可别聽你母親的!是個老娘們,她什麼都不槽。

    你們需要的是什麼愛撫?你們的愛撫是空曠的原野和一駿馬:這就是你們的愛撫!瞧見這把馬刀沒有?這就是你們的母親!别人塞進你們頭腦裡的那些東西,全是廢料:神學校啦,所有那些書本啦,識字課本啦,哲學啦,這一切鬼知道是些什麼玩意兒,我唾棄這一切!……”說到這兒,布爾巴在自己的話裡插進了一個這樣的字限甚至是不便形諸筆墨的。

    “最好這個星期我就把你們送到查波羅什去。

    那兒的學問才是真正的學問:那兒是你們的學校;隻有在那兒,你們才能夠得到知識。

    ” 那麼他們一共隻能在家裡待一星期:瘦弱的老母親眼睛裡噙着眼淚,凄楚地說,“可憐的孩子連玩一玩也沒有功夫了,連認識認識他們出生的老家也沒有功夫了,我也沒有功夫把他們看個仔細了!”“夠了,吵得夠了,老太婆!哥薩克生來不是為了跟老娘們打交道的。

    你想把他們兩個都藏在裙子底下,象老母雞孵蛋似的坐在他們上面去吧,去吧,把所有的東西盡快地都給我擺在桌上。

    我們不需要饅頭,蜜姜餅,罂粟餡點心和别的甜品;給我們拿來一整隻的公羊,給我們一隻母羊,四十年的陳蜜酒!白多些,不是那種加了許多花樣的白酒,帶葡萄幹和各種各樣玩意兒的,要那種純粹的、冒泡沫的白酒,讓它象瘋狂一樣地沸騰着,淋漓發響。

    ” 布爾巴把兩個兒子帶到正房裡,兩個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