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四回 繡貨鋪張總管拚股 美人局來順兒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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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舞着弊,每日帳簿上總還多許多錢出來,所以也沒人看的他出。

    到了十二月十幾上,秦府裡和葉府裡,都到他家來定繡貨和平金披墊,兩府總算起來,也有七八千兩銀子交易,鋪子裡墊下不來,便叫阿喜和張壽去商議。

    張壽也知道本錢太小,便替他向帳房先領了一張一千兩的票子,又替他往自己府裡開的萬豐銀号裡去,說通了掉款才活動起來。

    這一下子便賺了千巴兩銀子。

    圓圓和吞了五百,卻被張壽看出苗頭,怕走了捆,便叫來順兒向府裡告了假,進鋪子去管年帳。

    來順兒正想着圓圓,巴不得一聲兒。

    便打十二月二十一進鋪子裡去。

    圓圓把帳簿交與他管,暗地裡仍做着鬼。

     來順兒管了兩日,弄得頭盔倒挂,每日的進出帳還結不清來。

    圓圓看着他,嗤的一笑,來順兒便請他代算,隻一下子把厘毫絲忽都算的甚清。

    來順兒靠在旁邊看他,見他穿一件太紅白繡緊身兒,低着頸子,一面看簿子,一手打算盤,映着燈光,那臉兒便嫩的吹彈得破。

    見四下沒有,忍不住伸手兒向他臉上一摸。

    圓圓驚了一下,因問怎麼,來順兒笑道:“這裡有一點子墨污着。

    ”圓圓便拿帕子去揩,問可有沒有了,來順兒道,沒揩淨呢。

    圓圓又用一點兒吐沫子揩去。

    來順兒還說沒揩淨,圓圓因把帕子遞與他道,你替我揩,來順兒便挨近身來接過帕子替他揩一揩,因道,那邊也有點兒,圓圓回過臉來了,卻被他可巧的親了個嘴去。

    圓圓嗤的一笑,故意瞋道:“這算什麼?”來順兒嗤的笑道:“你這小嘴唇兒上也有了墨,替你吮淨了,怕又是我不是。

    ”圓圓不理,一手來要還帕子,來順兒向他手心上撓了一下,卻把帕子揣在懷裡去。

    圓圓站起來來搶,來順兒忙逃到床邊。

    圓圓追過來,卻被來順兒一把抱住揿在床裡,把舌尖兒亂塞到他口裡去。

    圓圓把頭亂搖亂躲,口裡說:“我要喊了。

    ”來順兒央告道:“好姐姐,你便可憐我吧。

    ”圓圓道:“這刻子被人撞見算什麼,要等你睡了我來。

    ”來順兒還不信,圓圓發了誓,來順兒才放他起來。

    圓圓站起來,理理鬓發,向他瞋了一眼,那來順兒的魂早沒有了。

    圓圓剛走到帳桌上坐下,卻好他哥子進來,說母親喊他。

    圓圓便出去了。

    這裡來順兒便似失了寶似的,等不到起更,便自睡下。

    不道等到天明,也不見來。

     次日,連影兒也不見了,盼穿眼的盼了一日。

    隻道今兒晚間該來了,卻又空等了一夜。

    一連三四日不見圓圓,心理疑惑,因問阿喜道:“令妹怎麼幾日不見。

    ”阿喜說:“病着。

    ”來順兒才放了心,不說圓圓哄他的了。

    吃過飯沒事,便出來街上逛逛。

    可巧,碰着盛府裡小厮文兒,便一把扯住道:“好好,咱們喝酒去,多日不見了。

    ”文兒見是來順兒,便也高興,就同走出學士街,找了個酒肆,檢個座兒坐下。

    酒保認識來順兒,因陪笑道:“來大爺,今兒什麼風吹到這裡來,有好的新開樽噴香的玫瑰燒和新鮮的腰子蝦仁、鳝魚、鲫魚、冬筍、炒黃魚、溜黃菜、烹肚頭。

    ”來順兒道:“好好,随便攪幾樣吃罷。

    ”那堂倌答應,喊出去了,一刻兒便把一壺酒和一盆子蝦仁送上來。

    來順兒替文兒灑上一杯,又自己灑上一杯,喝了一口,又吃了一點菜,因問文兒道:“前兒咱們三爺去拜你們爺兩趟,都回說出去了,三爺回來生氣說,你們爺拿架子,分明的一個說在家裡,一個說出去了,倒底怎麼一個講究。

    ”文兒笑道:“我們爺也太嬌貴了些,他因送了三封書去,沒一個回字。

    親自到府裡拜了兩趟,又都不見。

    打七月起,盼到九月,也不見個影兒。

    到十月裡,你們三爺才來一趟。

    可巧我們爺真的出去了,爺回來知道,懊恨得什麼似的。

    次日趕忙回拜去,又說三爺往葉大人府裡吊唁去了。

    過了幾天又去,又說往紫陽山逛去了。

    爺趕到紫陽山,氣喘喘的爬将上去。

    哪裡有個人影兒,總說又逗出了。

    回來過了兩天又拜去,又說逛西湖去了。

    咱們爺不信,這十一月天氣還逛西湖去,分明是假的。

    所以你們三爺來,他也叫回說出去了,不見他,還說你們三爺拿架子給他看。

    他很瞧不起你們三爺。

    其實我看你們三爺不像有習氣的人。

    ”來順兒笑道:“這也好笑,照這樣他倆一輩子也不得見面了。

    聽說你們爺的書畫很好,我想求點畫兒不知可使得。

    ”文兒連連搖首道:“這個不用開口,他從來不肯替人畫。

    隻有他高興着,畫出來送人倒是肯的。

    ”來順兒道:“不是白畫的呢。

    ”文兒道:“他稀罕什麼錢,若和他提起一個錢字,就比打了他一下還要恥辱。

    所以咱們家日用,他都不問,隻憑奶奶調度去,他一天到晚,手裡拿着一支筆,一刻兒也不停,向紙上飕飕飕的不知道寫些什麼,天天的寫,寫的滿屋子都堆着字本子,有客來,他也不和他們談什麼天,那客人也不講話,總捧着他寫的本子看,看一會贊一會,喝口茶,吸筒煙,便走了。

    ”來順兒笑道:“那客人和主子都不是呆,那些來的人都說是才子呢,究竟我也不知道才不才。

    ”來順兒笑了起來,堂倌又送上酒菜。

    兩人幹了兩大杯子。

    文兒說有事,便要走了。

    來順兒定要他再吃一杯。

    文兒隻得依他,立着喝了,便和來順兒出來。

    兩人分路,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正是: 遭遇也憑天作合,姻緣多半鬼挪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