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一回 曹十三C鼠金章 李十萬恩山義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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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将字納到袖裡道:“不寫回書了,我在家等候,請你相公自己過來講話。

    ”耕旺諾諾而返,即将季峰的話,回來覆了主人。

    那曹孔昭聽了,即便起身來到金家,季峰果然專等。

    曹孔昭一見,便十分歡喜。

    叙了寒溫,各說心事,留吃了午飯。

    季峰便道:“老兄華翰,戤屋之說,太覺俗氣。

    令郎學做生意,甚為美事。

    但隻這幾兩銀子,夠做甚麼生意。

    ”曹孔昭道:“小兒諸凡事體尚然不谙,要多大本錢也無用。

    不過尋些小行業,為糊口之計,多金反為幹系。

    ”季峰道:“止要三十金,拿去就是。

    ”轉身進内,取了三十兩銀子,遞與曹孔昭。

    又封一兩賀喜,原字繳還,決不肯收。

    曹孔昭将銀入袖,起身做别。

    耕旺随去,看見光景,隻暗地伸伸舌頭道:“原來世上也有這個好人。

    ” 曹孔昭将這銀子回家,與兒子細說一遍道:“銀子也有了。

    可商量生意之事,莫負金老伯之恩。

    ”兒子曹十三早已計定入山買漆生理,與父親說了。

    擇個好日,将銀子腰了,獨自出門。

    要到分水買了生漆,往蘇杭去賣。

    次日就搭船到了嚴州地方,遇着一起蘇州木客便船,就搭在他船上,一同往分水去。

    是日傍晚天色,風雨凄凄。

    此時九月天氣,蘆葦袅袅之處,忽然搖出五六隻小艇,如箭也似飛來。

    攢住了船,那些強人手持利器,跳到船上喝道:“快拿寶來!快拿寶來!”逐個搜過。

    曹十三隻得将三十兩銀子蘇蘇遞與。

    同船客人或三百、五百、七百金者,一一都獻上那班好漢。

    口内隻叫“饒命”。

    諸客們面面相觑,犧犧惶惶道:“今空手進山,亦無用處。

    我們仍舊且回蘇州,拿些盤費,再來告狀緝獲之計。

    ”曹十三自思借人本錢,卻被強人劫去,如何回見父親?不若且随衆人搭船同往蘇州去,再作理會。

     不一日到了蘇州。

    曹十三與衆客相交不深,一拱而别。

    大家都悶悶散去。

    曹十三權且在這埠頭飯店栖住,檢點身邊銅錢,隻剩得二百一二十文。

    坐了兩日,用去一百七八十文,還餘四十文,好生煩惱。

    天色又寒,身邊盤費幾盡,被劫之事又不敢寫信回去,況父親年高,倘若知道,又系别人銀子,這一急卻不急死了。

    困而孤孤恓恓,說不盡旅館之苦。

    正叫做: 在家千日好,出門片時難。

     日捱一日,曹十三見店主人又沒個好顔面待他。

    夜間睡去,攪腸攪肚,千般算計,萬種愁思。

    聽得五更雞唱,漸漸天明,随即披衣而起,想道:“今朝斷難再坐一日了。

    就是沒本錢的生意也要尋件做做,才好清楚飯錢,再作還鄉之計。

    ”正啾唧間,臉也未洗,隻見店主人的大黃犬夜來咬死一鼠,足足有十四五兩重,這鼠好利害也!生得不知怎樣作怪,但見: 耳朵小,尾巴長,穿古壁,跳高梁。

    蛇來也不怕,貓來也不慌。

    偷油不變蝙蝠,拖雞不弱黃狼。

     來到人眠先弄碗,已經燈照尚窺窗。

    逐他時,敲斷床欄渾不睬;捕他時,有名狸将膽消洋。

     也是罪惡貫盈該出世,攔腰一口管家黃。

     曹十三看了這鼠道:“鼠不滿斤,這鼠也大不去了。

    ”又看一回,忽然起一念道:“罷,罷,這鼠就是我的本錢了。

    ”忙去尋出一把裁紙刀來,将這鼠細細剝下皮來,把肉撇去,把這張皮,将床上破草薦扯了兩把,折做幾折,裝在那老鼠的肚裡。

    尋個針線,缭将起來。

    鼠皮是濕的,一時将草植進,一個就有個半大,絕像個活鼠一般,好不怕人。

    曹十三讀了一肚史書,真有些書呆氣。

    看了這草鼠咪咪地笑,笑了一回,将來藏過。

    忙忙的梳洗了,吃了早膳,竟往市上去了。

    看官們,你道他到市上做甚麼? 不極不發,極來蛇肚皮生腳。

    點金無計非為弱,洞賓另有親傳法。

     通天妙計人難學,一箭紅心須射着,暫時挖月且偷天,無過真方與假藥。

     曹十三身邊拿着二十文淨錢,到那顔料店買了些上朱,急急覓了一塊黃泥。

    回到店中,将上朱和那黃泥研碎,搓成梧桐子大。

    要将草鼠做招頭,賣老鼠藥去也。

    不覺一圓圓了三五百顆,其餘剩下安放寓所,也不令主人知覺。

    将草鼠暗暗袖了,走到二裡之外,東看西看,未敢舍臉就賣。

    隻見阊門外吊橋河下,有一團人觀看,卻正是賣老鼠藥的。

    曹十三也挨進去看看,見他老鼠招頭有三四十個,口裡唠唠叨叨高聲大叫: 賽狸貓,老鼠藥。

    大的吃了跳三跳,小的聞聞兒就跌倒。

     曹十三心中道:“俗煞,俗煞!我另到一處去試試。

    ”走向西去一二裡,人煙辏集。

    将這草鼠吊起來,高擎着那梳頭匣子,高叫道:“老,老,老。

    。

    。

    ”叫得滿面羞慚,自己到好笑起來,卻叫不出。

    看看肚裡有些饑了,自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