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回 麗鳥兒是個頭敵 彈弓兒做了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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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笑哈哈的道:“一發來得好,隻因隔了數百裡,侄兒做親,禮數全缺。

    今大娘也來,老身正耍和他打夥哩。

    ”遂出到門前,接了巫姬進門。

    章甫和娘子同拜姑娘,姑娘決不肯受。

    一邊去打發船錢,令他回去,一邊命小厮買東西,點茶造飯不提。

     誰料那個永侯是江西甯王的心腹。

    甯王造反,皇帝親征,已被那贛州軍門王守仁擒了。

    拷出協謀人數,帶有永侯在案。

    神廟嚇然大怒,密差數十番子手去扭拿。

    上了囚車,解至北京。

    發在刑部牢裡,監候聽勘。

     卻說那個青童,在寓所不見主翁回來,各處去打聽抓尋。

    聽得侯府麗鳥,被一個過客将彈兒打死。

    心裡猜疑,沒的就是我家官人。

    又去侯府前打聽,并不見蹤影。

    隻見那侯府造謀事露,扭結上京,他也竟收擡了寓所物件,竟回溧陽去尋家主了。

    那知家主章甫和那娘子在姑娘家裡,好不快活。

    姑娘的住處,原來離湖州府城北門三裡之遙,地名蔡家兜。

    好一派野景: 隻見疏矮矮籬笆一帶,碧迢迢河港三灣。

    幾番新月上欄杆,數次狂花發塘堰。

     有時節,同上扁舟,做個五湖載西子;有時節,共登古廟,做個千葉鬧江娥。

     吃不盡的魚蝦夜酒,采不了的菱豆朝餐。

     章甫在此一住,已過了七八個月。

    向姑娘說,央及這個小厮捎個信兒,到溧陽家中去探探。

    那個小厮辭了主母并章甫,竟到溧陽章甫家裡,見了青童。

    青童才曉得主翁在彼,就同來人搭了夜船,來見章甫。

    備細将不見主翁,隻得回家,說了一遍。

    又說永侯因甯王扳招協謀造反,已扭解在京師去了。

    那娘子聽了又驚又喜。

    青童又說:“宗師老爺已發科考牌,本縣相公個個都去應試,官人不可在此耽擱。

    ”那姑娘聽得說,也勸他去考,隻是巫娘不則聲。

     章甫尋思了一會,走進房内。

    那巫娘也進來和章甫一同坐着。

    巫娘開言:“官人,方才青童說考期已屆,你何不作速去應試。

    倘得就第,我和你終身受用不盡。

    ”章甫道:“此句話是未可必的。

    我也曾兩番應試,未曾一第,那料得這般穩實。

    ”巫娘道:“功名是終身大事,不可錯過。

    ”章甫笑道:“自古雲:恩愛重于功名,我此去應考,倘取了一名科舉,就要往南京入場,卻不有好些日頭耽擱。

    教你獨自個住在鄉中,早晚沒人陪伴,我實是放心不下。

    不去,不去!”巫娘又道:“當時蔡伯喈兩月夫妻,也要生擦擦的别了去應試。

    我和你比他,卻不多了幾個月了。

    ”口雖如此硬說,心上實軟怯怯的不樂。

    不覺将袖梢兒浥着淚痕。

    霎時那姑娘也踱進房來,抵死的勸他去考。

    又向章甫道:“你不要記挂大娘,有我在此,早晚相伴。

    你一心去做文章,中了科甲,耀祖榮宗,封妻蔭子,不是等閑的光景。

    ”隻見那青童又來聒絮,娘子也再口硬着口相勸,章甫隻得應允。

    姑娘即就命人去打點路菜、叫船了。

    娘子也即轉身,在房中收擡衣裳鋪蓋,并琴劍書箱,交付青童。

    少頃,姑娘擺下幾碗菜,暖一壺酒,為章甫侄兒送行。

    三人坐了一會,姑娘說些順流話兒。

    不一霎船已來了,青童也吃了些酒飯,搬行李下船。

     章甫起身别了姑娘,那娘子扯章甫到房門前說道:“官人路上客邊,須要小心。

    你如此高才,自然進步。

    隻是不要忘了,那日打鳥的事情。

    ”章甫道:“有誓在先,斷不相負。

    ”又向娘子溫存了半晌,說幾句貼心的話兒:“但願我此去不中,便好回來和你快活。

    ”娘子拭淚,章甫也蹙着眉。

    姑娘來送下船,也暗暗落了幾點眼淚。

    正是: 恩愛難分首,離情滿渡船。

     日斜郎影沒,一步一回看。

     當下章甫别來,卻心分兩處:一心思想巫娘,一心思赴應試。

    在這船中,亂昏昏過了幾日。

    也不回到家下,竟到學院按臨府中。

    卻值正考溧陽本學,就去赴試。

    出案之日,已取了一等。

    耽遲幾日,竟到南京入闱。

    列位哥,你道章甫前番在南京,做出這一樁事情,雖不大露,還不該到這舊下處歇宿便好。

    可奈這個青童是個下次的人,那有針線不知。

    這歇家胡凹鼻是個京師有名的大光棍,專拿鵝頭走空,促眉害物,斬限殺人。

    青童倚着是個舊主人家,托得情熟。

    一日,這凹鼻與青童閑坐着,叫家裡做下幾碗菜,斟下數巡酒,與青童一言一語,偶問起你畢竟在那裡尋見你那官人。

    青童道:“說來好笑。

    ”一五一十,竟将章甫打鳥撞着巫娘,同逃至湖州某處躲避事情,從頭說與。

    那光棍就心頭一突,自想到:“造化,造化,坐在家裡,平白地掉下一主子大錢。

    不要慌,那奚冠不中,不消說要吃我老胡一大鐘酸酒,便中了,我也要撮他一個俏兒。

    ”是時兩人散了不提。

     那章甫三場事畢,過不得幾日揭榜,奚冠已中在一十三名,報子疊疊往下處來報,章甫喜不自勝。

    赴宴回來,一面寫書,差青童往湖州姑娘處,報娘子的喜。

    誰知這個光棍凹鼻,早已打點船隻人手,在水西門外俟候。

    青童領了家書,别了主人,也到水西門埠頭覓船。

    那凹鼻卻在船内相喚:“大叔,到我們船裡來吃鐘酒。

    ”青童見是主人家叫他,歇下行李,競到船裡相見。

    凹鼻道:“大叔,你到湖州去,不要叫船了。

    我們也要到湖州幹辦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