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八 禦群兇頓遭慘變 動公憤始雪奇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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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心苦節遭魔劫,天道無虧,公論無私,自有芳名萬古垂。
右調《采桑子》 從來為女子者莫重于“節烈”二字。
節則潔清自守,曆盡艱苦,終身不易其志:烈則一念激發,有夫死而遂以身殉者,有遭強暴逼迫,不受污辱,捐軀隕命者。
要知捐軀之事,尤為女子之不幸也。
然生前玉碎珠沉,死後雲開日朗,親黨為之稱傳,官府為之旌表,也可不負捐軀之志,從未有是非颠倒,幾至含冤身後者。
幸虧人心不昧,公論昭然,一時奸夫淫婦,助惡棍徒,或蒙顯戮,或遭冥誅,不至清濁不分,玉石無辨。
可見頭上青天,原是公道不過的。
話說明朝嘉靖年間,蘇州府嘉定縣安亭鎮地方,育一烈女張氏。
父名張耀,母金氏。
張女從幼貞靜,舉止凝重,言笑不苟。
年十六,父母欲為擇配。
适有嘉興人汪姓者,僑居安亭,人皆呼之為“汪客”,娶妻某氏,隻生一子。
其妻是一淫濫婦人,從小在家,做些不伶不俐的勾當,又至嫁了汪客,俺門賣俏,又相與了一班新朋友起來。
年雖半老,生子已是十幾歲,,舊性依然不改。
汪客是個酒糊塗,呷了幾杯黃湯,諸事不知,任憑鎮中惡少往往來來,恬不為怪。
其婦又且潑悍異常,家中事情一毫也不許汪客做主。
其時,欲與兒子對親,汪客與婦人商量。
婦人道:“聽得傳說,張耀家女兒生得标緻,最為合意。
”汪客唯唯,便托媒往求。
自古說:“媒人口,無量鬥。
”在張耀面前,将汪家說得如花似錦,女婿如何聰明,婆婆如何賢慧。
若張耀當日細細打聽一番,便不至把女兒陷入黑暗地獄了。
那知他是直性人,一聽了媒人言語,信以為實,即便應允出貼。
未免三盤六盤,也不必細說。
過了二年之後,男長女大,汪家擇吉迎娶,燈籠鼓樂,卻也熱鬧。
一時相幫汪家的都是些狐群狗黨,汪婦相與之人,汪客全不管賬。
張女過門後,拜見公婆,即令遍拜諸客。
俗語說得好:“新來晚到,不如毛坑井竈。
”拜了一回,全不知這些人是丈夫何等親戚。
成親數日,但見諸人在婆婆房内,出入無忌,一到晚上,聚坐房中,張燈飲酒,與婆婆調笑取樂,全無顧憚,公公終日昏昏醉在一邊,丈夫亦不去陪侍。
一夜,私語其夫道:“這班人是你家何人?”汪子道:“都是吾父好友,通家往來日久。
”張女道:“既是你父好友,如何在你娘房中終夜聚飲?幹些不知廉恥的事,豈不被人談論?”汪子道:“母要如此,隻得随他便了,你也不必多管。
”張女見丈夫說得淡然,也不敢再說,心中卻甚以為羞。
再說諸惡少中,一人叫做胡岩。
其父胡堂,是出入衙門,把持官府,不守本分的人。
胡岩助父為惡,在安亭鎮上欺良壓善,無所不至,卻是汪婦最得意的漢子。
其餘惡少,若周綸、朱旻諸人,皆服其驅遣,雖盡與汪婦有奸,都讓胡岩一分。
一日,胡岩向汪婦道:“你家媳婦頗有姿色,但進門後,從不肯與我們說一句話,似有怪你的意思,不如将他拖入混水,打成一局,然後可以任情取樂。
你意下如何?”汪婦道:“這是既得隴又望蜀了。
”胡岩道:“若不如此,你的所為,必定被他鄙薄。
我們在此礙她耳目,總不能快意。
”汪婦道:“這件事,我不好向他說,你自去誘他上鈎便了。
”自此,胡岩見了張女,時時對他說說笑笑,雜以穢亵之語。
張女隻當不聞,憤然走開了。
一日,婦與胡岩同睡。
胡岩向淫婦道:“你新婦想是怕你說話,故不肯與我親熱,不如喚來教他當面撞見,看他如何?”淫婦即高聲呼喚。
要知張女雖知其姑不端,卻是極盡婦道,既聞呼喚,料是無人在房,遂即走進房中,又見婆婆在床上聲喚,便去揭開帳子,卻見一男一婦,正在床中淫樂。
張女一見,轉身就走,歸到房中,椎胸頓足,痛哭欲歸。
其夫隻得送他歸去。
一見父母,放聲大哭道:“兒甯死在家中,不到他家去了!”父母問其緣故,女初不言,其母私下窺問,備訴其姑所為,并有拖人下水之意,”我不忍以清白之身受彼污辱,故甯死不去!”金氏聞之,痛哭一場,卻已悔之無及。
一住數月,汪子來接數次,女堅不肯歸。
那知胡岩圖奸不遂,淫心不死,向汪婦道:“新婦歸去已久,如何不接回來?放他在外,将你謗毀,問你有何顔面?接他回來,才好弄他上手,不怕他走上天去!”汪婦道:“他不肯歸,叫我也沒法。
”胡岩道:“教你兒子以好言騙他,自然回來了。
”汪婦依言,果教了兒子一套說話,使他接取妻子。
汪子到了嶽家,向張女道:“自你歸後,吾母痛自改悔,如今門戶清淨,不比從前了,故來接你歸去。
”張女半信半疑。
其父道:“翁姑可絕,夫婿不可絕。
自古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真金不怕火。
怕他甚麼?況你姑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