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六回 禦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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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雪”,混身墨黑,惟有四條腿是白的,也算是佳種之一。

    “倒是很不容易的!餘下的三頭都長得太難看了:這一條的身子太細而太長了;這一條的後腿不應該比前腿短,也是不好的;這一條的尾巴不向前蜷曲而向後蜷曲,更是不行的!” 于是這四頭初生的小狗的命運便從此決定了!隻除那最好的一頭可以随它的父母同居在宮内,餘下的三頭,都得放逐出去。

    我便湊此機會,向伊老人家說,我很歡喜那三頭中的一頭,伊自然沒甚話說,便立即賜給了我。

     伊自己所留下的那一頭是雄的,混身黑色,隻有頭項上有一塊白色;太後便當聲賜名“斑玉”。

     “過了七天或八天,”太後又向我說道:“這引起小狗的眼睛才能睜開,再過三四天,我們便得把它的尾巴截去一段了。

    ” 為什麼要把小狗的尾巴截去一段呢?據說也是養狗的一種習慣。

    他們深信如把一條初生的小狗的尾巴截去了一節尖端,那末它的尾巴便一事實上會向前蜷曲過來了,否則就會向後蜷曲,或象馬尾似的垂曳着;一條狗有了這樣的尾巴,便永不能列為隽品的了。

     哈叭狗的兩個耳朵不是都象兩睛落葉似的很柔順地下垂着的嗎?這也是人力所造成的,當一條小狗才生産下來之後,便得用一種富于粘性的膠質,将它的兩個耳朵的尖端粘在一塊小石子或幾個制錢上:因為石子和制錢都是很重的,便把它的耳朵吊了下去,如此的吊上半個月或二十天才除去,那末它的耳朵便不再豎起來了。

     “還有最得要的一點,乃是蓄養哈叭狗的人所不能不知道的,一條狗的身材的好壞,全在這上面;這就是飼料問題。

    ” 太後繼續的給我解釋道:“一頭哈叭狗在漸漸長大的時候,第一不可給它多喝水,要是水一多喝,它的身子便會長得太細太長了;第二不可多給它吃牛肉或豬肉,否則它的身子就會變得太粗太短了,又是不好看的。

    所以它們的飼料必須配合得十分适宜,沒有經驗的人是不能貿然嘗試的!” 養在禦犬廄内的狗沒有一頭是沒有名字的,給它們題名的是誰呢?自然是太後自己了!伊不但能夠給它們提出各各不同的名字來,而且伊自己都能記得很清楚,無論見了那一條狗,都可以喚出它的名字來。

    記得伊有四頭毛色黑中帶灰,灰中帶紫的狗;這種狗俗稱龜狗殼,也是哈叭狗的一種。

    它們的身材和毛片都長得很想象,頗難區别,但太後卻早就給它們題了四個名字:一名秋葉,一名琥珀,一名紫煙,一名霜柿,竟是無不吻合,誰見了都不用想更易隻字。

     伊老人家另外還有一組分别罕見的小狗,也是四頭;它們的身量委實是小極了,小到可以托在人的手掌上,便是長了已有多年的也不會大到怎樣地步,從前人穿的衣服的大袖子裡,盡可安藏得下,所以名為“袖子狗”。

    其實也是哈叭狗的一種。

     據說隻要在飼料上用相當的工夫,蓄狗的人盡可随着自家的意思,教一頭小狗長到怎樣大,或長出怎樣顔色的毛片來。

    當日太後也略約告訴過我一番,隻是太複雜了,而且都帶些專門學的性質,我如今那裡還記得起?太後這四頭袖子狗的毛片全是極美麗的,有一頭白得和雪一樣,所以叫做“雪球”;還有一頭略帶幾許青紫色,太後便名之曰“雨過天睛”,還有一頭是淺灰色的,行動非常活潑,因就得了一個“風”的名字;還有一頭的顔色最好看,純粹是銀灰色,所以被稱做“月光”。

    這四頭之中,我卻最愛那頑皮矯捷的“風”。

     這中所蓄的狗至少必有兩頭相似的,而且總是一雌一雄,取其能傳下同樣的種來的意思。

    可在有一頭狗卻孤零零地自成一派,象一個不入流品的方外人一樣。

    它的身材雖不十分高大,但很雄勁,比别的狗的精神大不相同;它的毛片是深黃色和棕黑色相間的,和虎皮很有些想像,所以太後就叫它做“小虎”。

     太後并曾囑咐過許多的人,教他們去設法覓一頭和它毛色相同的雌狗來,給它作配,可惜一直到我離開清宮的時候為止,伊還沒有達到目的;這個事不能不說是伊老人家的失敗,但失敗對于太後,終究是件難得的事! 哈叭狗的美處在于身材嬌小,毛片柔長。

    象上面所說的那種“袖子狗”,它們的毛幾平要比腿長出許多。

    當它們蜷伏在桌子上的時候,身子,腿,眼睛,尾巴,全給長毛遮蓋過了,遠遠地看去,隻象一個毛線團就的圓球。

    要不是它那紅舌常在不停的吐弄,誰會知道它是一頭生物?因為它們的毛片如此柔長優美,所以人們也就得特别的重視,除卻不時給它們洗制之外,還得用一種很精緻的木梳,每天給它們梳理幾次;我想就是那些最愛打扮的姑娘們梳理伊們的秀發,怕也沒有如此勤謹呢! 太後每次在萬壽山那邊走過,總得順便去瞧瞧伊的愛狗。

     事實上伊不但獨愛海龍,所有的狗,伊是一般很寵惜的,當伊在獨坐無聊的時候,往往會指定了幾頭狗的名字,教人去把它們帶進來。

    在伊的心目中,這二三十條狗也何嘗不能算是伊的一班幸臣啊! 這寫到這裡,不禁也起了一重懷舊之思,不知道太後這些愛狗的子孫,現在已流落到怎般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