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一回 舐犢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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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向我說道:“我們既然是管着一個國家的事情,我們就不能把大部分的時間去費在那樣一些沒有實益的祭祀上面;應該移轉目光,用全力來建設一個強有力的海陸軍,才是理所應用。

    記得前幾天,我們一起去逛狐仙塔的時候,老佛爺曾經有過一番教訓給你,你大概也還不曾忘記吧?你不妨老實告訴我,你究竟能不能信服?” 他所說的就是指點那天我在狐仙塔裡偶一不慎,竟在太後面前公然的對那青狐大仙表示出不信任來,以緻于受太後的斥責的一回事。

    ——其實,這一回事已在我的腦神經上留着很深的痕迹,我那裡就會忘記呢? “那一回是吧?老佛爺也不過教我磕了幾個頭而已!”關于破除迷信這一點,我和光緒的意見實在是相同的,但我為避免發生什麼意外的不幸事件起見,不願作過分露骨的表示,隻得用一種富于外交家的氣質的圓活詞調來答複他。

    “除此以外,其實我也不能再有旁的表示了!不知皇上以為怎樣?” “這都是迷信得可笑的奇談!”光緒倒一些不肯含蓄。

    因為他知道在宮中所有的一起人物裡頭,不論上下,不論尊卑,差不多沒有一個不要把他的言語行動去密告太後的;連隆裕也不可靠。

    其中隻有一個人例外,這人就是我。

    所以他肯放膽的向我直說。

    “去年,還有一件事情,也許你是不曾知道的。

    就是當祭告太廟的那一日,我仿佛是才聽到了一件比較有趣味的新聞,心上不免比往常要興奮一些;于是祭禮告終的時候,我故意站在香案前去,挺着身子,舉起右手,行了一個外國人所習用的敬禮,同時還說了一句‘老祖宗,請你瞧瞧外國人的敬禮。

    可好不好?’這原是自己引自己笑笑的意思,對于祖宗并未亵辱,要是他們真有靈的話,也斷乎不緻見罪。

    可是站在我近旁的幾個太監卻早聽到了,光是給他們聽見,實在不是不妨的,偏是天下真有那樣湊巧的事情,就在這一天的晚上,大概總是白天裡所燃的香燭沒有完全熄滅的緣故,竟死灰複燃的延燒起來,待到看守的人發覺時,太廟的一角已着火了,幸而人手衆多,拼命的灌救,才把這一座重要的建築物保留住了。

    這樣一來,那些迷信心最重的太監便紛紛議論起來了;最後,就有人把我在太廟中的行動,一起去告訴了李蓮英。

    這個人當然是決不肯省事的!他就悄悄地告訴太後道:‘這一場火是起得很古怪的!據說:皇上在祭奠的時候,竟學着外國兵的樣子,行了一個舉手禮,無怪老祖宗們要動氣了!’于是太後便勃然大怒起來,立刻将我很嚴厲的訓斥了一頓,好象這一次太廟的起火,全是我的過失。

    你道這不是笑話嗎?” 這一次的事情我倒并不曾聽人說起過,但我也未便作什麼評斷,隻能以微笑作為下場的辦法。

     太後的脾氣實在好算是非常古怪的!無論什麼事情,總是免不掉要後悔的。

    伊雖然已聽信了那兩位欽天監的官員的話,決意把繼續東進的計劃打消了,但伊内心上卻萬分的渴慕着白山黑水的景物,深深地懊悔不該多此一番推算;更懷疑他們的推算不一定是準确的,也許明天就是最吉利的日子,豈不白白地錯過了?然而伊那裡敢冒此大險呢?就為着伊既不敢冒險前進,又不能忘情于原定的計劃,伊自己便大大的感到了一種不可形容的煩惱:又因伊一人的煩惱,而影響了合宮的人,使我們都感覺到極度的無聊和不安。

    整個盛京古宮,已給一重憂郁的空氣所籠罩住了;我想在我們回京之前,快樂的景象是不能再見到了! 第三天,這一重憂郁的空氣顯然是格外的濃厚了,因為這一日就是老佛爺的愛子——同治——的生忌;而他一生所有的紀念品,又恰好都在奉天,所以這一個忌辰的印象,便分外比往年來得深了!可是宮内卻照例并不舉行什麼儀式。

    原來這中間了有一層特殊的理由:因為太後是此刻的一宮的領袖,在伊老人家不曾升遐之前,同治雖是一個在先的領袖,卻依舊還是小輩,不能算他是祖先;而依宮的法例,除掉祖先以外,一切已死的人,都不能單獨的享受祭奠的。

     于是每次逢到同治的生辰或駕崩的日子,所用以紀念他的,隻是合宮的一切人,一齊靜默起來,并停止娛樂,以示哀悼。

     這一天,大家當然又得照例的做上十幾個鐘點的啞巴。

    太後自己也整日的靜坐着,非萬不得已絕不開口,伊的足迹簡直從不曾走出那便殿,胚上是滿堆着一派陰沉愁苦的顔色,使人們見了,都覺得非常擔心,惟恐伊在這種懊惱煩悶的情狀之下,再遇到什麼不如意的事情,那可真教我們不能過日子了!這一天的地位是格外的危險,因為不巧得很,正湊着輪到我服侍太後的日子。

    起初我真有些擔心,幸而我的運氣還不壞,始終還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伊隻是把關于同治的許多很瑣屑的事情,随便和我講講。

     “他的儀表的大方和華貴真是人世間所不易見到的!”伊很溫和地說着,這種聲音是平常所極不容易聽到的。

    “相貌的好看,還是不值得稱道的事情,最難能可貴的是他的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