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三回 觌面驚奇疑是疑非魂欲死 題詩達意半真半假舌生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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誼不須躇。

     風雅戲言成韻趣,上材何必羨相如? 繡虎看完,不勝歡喜道:“隻以世弟貌美,故此将花比喻。

    卻又具此敏捷之才,不假思索,洵得良朋之樂也!再有何事可躇?隻是尚有未明,敢求指示。

    ”又舉筆題一首,送與公子。

    公子與父親同看,隻見題的是: 事不求明眉豈舒,和予轉輾得多躇。

     懇求指示人誰姓,恩大如天天不如。

     公子看畢,見他要和詩之人,一時難于措辭。

    因想了一首,遂依原韻和了一首。

    寫完送與許繡虎。

    繡虎同居行簡看去,隻見上寫的是: 曾聞人和實心舒,又得傳言在耳躇。

     今夕不談底裡事,看花酌酒快何如? 居行簡看完,含笑道:“據小兒詩中,必知和詩的消息,且慢慢商量,以花酒為歡。

    ”因叫左右篩酒,許繡虎不敢再言,遂歡飲多時方散。

    居行簡同公子入内去。

    許繡虎亦歸書室。

    因飲酒過多,也自睡去。

    到了次日,眼巴巴等公子出來,問明端的,不料竟不出來。

    欲着人去請,又才初次相識,一時不便,隻得空等一日。

    不期一連三四日,絕不出來。

    心下着急,因走到園中亭上獨坐。

    因暗想道:“我看他料必多情。

    向來他還在外訪尋好友,怎麼與我一面之後,絕迹不出,待我又如此寡情。

    ”忽又想道:“莫怪他待我寡情,畢竟是我才貌不如他,不能入他之眼,不足使他景仰,以緻如此。

    想是我前日唐突了些,不該題詩,還藏拙。

    今題了這幾首詩,倒被他看輕了。

    怎怪他不是這般冷落?”又轉想道:“我今細想他詩中,何必羨相如之句,看來看去,隻這一句想來,還可入得他眼裡。

    或者他連日有事,不得工夫,也不可知,豈是無情之輩?這是我多疑,作此呆想。

    正合古人雲:想得人心越窄。

    ”正想不完,隻見前日那個小童在竹林後走來,手中拿着東西,走上亭來,笑道:“老爺,夫人因知相公獨坐園亭賞玩花卉,故特遣小童烹送好茶與相公吃。

    ”許繡虎說道:“我在此蒙老爺、夫人如此厚德,感不可言。

    我今問你,為什這幾日再不見公子出來?”小童道:“公子出外多日,夫人要他在内将息,不許會客講談,要費精神。

    适才已曾禀過老爺、夫人,方許他出來與相公閑叙,故此先着我送茶來。

    ”許繡虎道:“原來你家老爺、夫人這般愛惜公子。

    ”說未完,早見公子在竹林中飄然曳裾而來,許繡虎連忙趨迎出亭。

    居公子将手一拱道:“高賢在迩,不能朝夕接見以啟愚蒙,何自惰也!”許繡虎也打一拱道:“驽骀庸碌,頑石無攻,幸蒙不棄,得以琢磨,何其幸也!”二人同上亭來,對面而坐。

    小童送過茶來,二人飲畢。

    各自吐露才華,彼此十分欽敬。

    十分可愛。

    居公子因問道:“老世兄人才迥出尋常,萬萬應有天姝以樂琴瑟。

    又為何遠涉吳門得與小弟路遇,以緻來訪雲間,幸得家嚴相引,不負訪尋之意。

    但緣小弟枋榆無所取材,空負訪尋之念。

    每一尋思,殊覺抱慚也!”許繡虎道:“小弟心事向無一人知者,今對知己敢不露呈。

    固思天地間,有物必有則,有人必有偶。

    若物不得其則,人不得其偶,物非其物,人非其人矣。

    弟雖不才,然亦往往自忖,乃不俗之物,但耳目之所見聞者,大都才無織錦,貌乏潘安往往抱着必要擇友、選配,要求其男而能與我稱朋作友。

    要求其女可以與我此唱彼和者,絕不可得,是以虛度十九,友無一人,尚然有鳏在下。

    又不意被世俗不驚,不是相邀樹立詞壇,就是願言婚好。

    但自謂此身終不可失。

    倘或一時不察,誤遇匪友,或結非緣,此所謂一失足兮千古恨。

    存心如是,往往為友斥棄,因婚受辱。

    ”公子問道:“濫交,士君子所鄙,無足怪者,但婚姻亦人所當重,然亦豈無一當?畢竟還是老長兄才目太高,是以寡合。

    請問世兄辭婚、願婚,亦人世之常,又為何辭婚受辱起來,這是什麼緣故?”許繡虎道:“隻因敝地有一冢宰,姓來,字應聘,慕弟才貌,他生一女,屢托人來議親,小弟固執偏見,因耳未聞其才,目未睹其貌,再三力拒,冢宰尚不見責。

    不料其子欺弟孤寒,恃強搶劫,因禁内室,若不成親,必欲置弟于死。

    虧得冢宰夫人見憐,黑夜放出,得逃到家。

    又慮他勢焰追尋,恰值家叔見召,遂趁此機會進京。

    故此路過吳門,恰遇世弟,願結為友,遂訪尋至此。

    誰知難遇,隻得寓言寺壁,心中望以為得相逢良友。

    不期屬和詩者,又是一人。

    見詩屬和,具風雅而唱酬者,往往不乏,而奈何和之者落款不留姓而留名,亦風雅騷人之人常有,而奈何留名之有異,以緻欲訪之而不能見,欲求其名而無路。

    日走彷徨,疑男疑女,兩具于心,幾不願生矣!幸遇年伯牽引到室,而室中競有寫錄者。

    及問年伯,而年伯不知,要等世弟回來。

    及至相逢,與吾弟花下一見,不敢明問,隻得題詩相懇,而世弟又以花下不談底裡,隻得堅忍于心,以圖再問。

    不期世弟一會之後,連日不出,弟在室中度日如年,今喜得蒙賜見,大快吾心。

    請問世弟,這位和詩者,名叫掌珠,端的是男?還是女?願明以告我。

    可能與我一見,以男為友,女為牽絲否?”居公子聽了微微一笑,然後說出。

    隻因這一說,有分教: 天上碧桃原有種,人間樂事必多磨。

     隻不知這許繡虎可望得見掌珠,以成婚室否,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