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回 蓦地暗期雲破月來花弄影 突然見此春深雷震始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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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不是有情,又起相憐相愛之意,我許繡虎怎當得憐愛起來,豈不使我暗暗魂銷,肝腸寸斷矣!”遂坐着隻癡癡地暗想。

    小芳早已點燈,送入夜飯來吃,隻得吃些,忙叫收去。

    遂在燈下又吟誦半晌,不覺大驚大駭,說道:“可憐我許繡虎愁極逢歡,不暇審辨。

    先前這些見解俱是差矣,錯矣,竟不審矣!竟不辨矣!隻懵懵懂懂。

    誤認是此生!如今細細看來,卻與此生毫不相涉,豈不空歡喜了?”後複又重新細細推敲了一回道:“終不然,難道他不是男子,是個女子不成?若不是女子,為何詩中全無男子的氣概,純是香閨角?況且寫個名字叫做掌珠,卻是他父母愛女命名的意思。

    若說是男子,此生也還與我有一面,見詩不為無因。

    怎麼這個女子與我既不謀面,又不曾知我的姓名,為什的見我二詩竟依韻屬和,并和得這般有情,許結同心,共詠河洲?又慮我為他想念,瘦損潘安;又慮我心不牢堅,恐有他求,緻有白頭吟歎。

    故此先用憐惜拴住我的心猿意馬,足見這女子心細如發而至于此!隻是我自憐命薄,怎能消受得起。

    ”忽又轉念道:“豈有此理!畢竟還是前日所遇之友。

    你看他‘相逢國美非無故’,豈不是與他路遇的緣故?又知我一時艱澀難訪,故此隻要真心訪問,就如水到渠成,自有會合之緣。

    又何必多愁,而使我憐惜不已也!非我良朋,何能體貼至此。

    ”忽看了掌珠之名,又疑她是女子。

    一時間左解不是,右解又不着,弄得許繡虎心内竟有一對男女,不是想男,就是想女,心中鹘突鬧吵了一夜,何曾合眼。

    到了天明,反又睡熟。

    正是: 先前隻道莺求友,今日誰知想燕兒? 不識莺莺還燕燕,莺莺燕燕語方知。

     直睡到次日飯後,才醒起來。

    正複思想,忽見慧靜入來問道:“許相公自從到此,小僧從不曾聽見誦讀,為何昨夜這般發憤?想是宗師有了考信,還是見了什麼得意詩文?”許繡虎道:“詩文倒有,誰知得意處反有不得意處,使我着實費解,再解不出,我隻索死矣!”慧靜笑道:“相公又來說笑了。

    一個聰明的人,怎說得這般難解?就要賴死,這是為何?”許繡虎道:“我自讀書以來,上自羲皇經史,下至諸子百家之言,無不一目了然。

    而知其義理,今日得了兩首詩,倒叫我橫猜豎猜,左解右解,一總猜解不着。

    不得不由人心急欲死。

    ”慧靜道:“是兩首什麼詩,這等難解?何不念與我聽聽,也好替相公猜猜?”許繡虎就将抄錄的詩拿與他看,逐句念與他聽,又逐字指與他看。

    道:“這是疑男不可,猜女不能,豈不要急死?”慧靜也看讀了半響,道:“莫說難解難猜,越覺得此人難尋難訪。

    ”許繡虎道:“怎麼難尋難訪?他今明明屬和,執此就是一證。

    又明明寫着掌珠,怎說倒難尋難訪?”慧靜道:“相公還不曾想到,你怎知他明明屬和?又怎知他是真名假名?若說是男子,卻不曾寫出真姓真名?若說掌珠是女子,豈有個女子屬和男子的詩之理!着認真是男子,又無姓名可尋?若認定是女子,你着這女子做出這樣好詩,必是大家閨秀,豈同等閑易探易尋音?依我主意,相公息了這個念頭罷,不要思想壞了。

    ”許繡虎道:“我今四海求凰,少年之美見矣。

    掌珠之名,亦已聞矣。

    豈肯半途而廢!我今拚此身軀,朝尋夕訪,或者天可憐念,透出一線春光,決不使我枯寂而死!”說罷,不覺兩淚交流。

    慧靜見他悲楚,也自凄然。

    半晌。

    忽說道:“相公不必哭了。

    我今有主意了。

    ”許繡虎收淚來問,慧靜道:“既是相公的原詩與那和詩,俱在法界寺壁上。

    我今隻消同相公去問那寺僧是何人來和的,隻此就好訪尋了。

    ”許繡虎大喜。

    有分教: 糊塗到底糊塗,不白終還不白。

     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