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回 逢義士贈妾窮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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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美豔,一身雅淡衣裳。

    眼波入鬓翠眉長。

    不言微欲笑,多媚總無妝。

    抑隻道山雞野骛,誰知彩鳳女凰。

    山靈毓秀豈尋常。

    似花花解語,比玉玉生香。

     景期看了,不勝之喜。

    吃罷交杯酒,叫勇兒收了碗盞,打發她出去,與馮元成其好事。

    自己關了房門,走近天然身旁,溫存親熱了一番,摟到床旁解衣就寝。

    一個待字山中,忽逢良偶;一個困頓途次,反遇佳人。

    兩人的快活,通是出于意外。

    那種雲雨綢缪之趣,不待言而可知。

     話休絮煩,景期在雷家住了數日,吩咐馮元、勇兒都稱雷天然二夫人。

    那雷天然果是儀容窈窕,德性溫和,與景期甚相恩愛。

    景期恐赴任太遲,說與雷萬春商量起身赴任。

    一面叫收拾行李,一面去雇了一輛車兒、五頭騾子來。

    雷萬春道:“此去石泉堡,尚有千餘裡。

    比郎君經過的路更加難走,俺親自送你們前去。

    ”景期感激不盡。

     擇了吉日,清早起來,景期一騎馬在前,天然坐着車兒,馮元、勇兒各騎一頭騾子,萬春也騎着騾子押後。

    尚餘兩個馱,并景期帶來一個騾子,同來馱載行李、家夥。

    一行人上路而行。

     又過了許多高山峻嶺、窄道羊腸,方才到得石泉堡。

    那司戶衙門也有幾個衙役來迎接。

    景期擇日上任,将家眷接進衙門住下。

     景期将冊籍來查看。

    石泉堡地方雖有四百裡方圓,那百姓卻隻有二百餘戶。

    一年的錢糧不上五十兩,一月的狀詞難得四五張,真是地廣人希詞清訟閑,景期心裡倒覺快活。

    終日與天然彈琴下棋,賦詞酌酒。

    雷萬春又教景期習射試劍。

    閑時,談論些豹略龍韬。

     一日,景期正與天然焚香對坐,隻見萬春走進來,道:“俺在此三月有餘,今日要别你二人,往長安去尋俺哥哥。

    一來告侄女喜信,二來自己也尋個進身地步。

    行李、馬匹俱已收拾定當,即刻就走,快暖酒來與我餞行。

    ”景期道:“叔翁如何一向不曾說起,忽然要去,莫非我夫婦有甚得罪麼?”萬春道:“你們有甚得罪,俺恐怕郎君、侄女挽留,故此不說。

    那知俺已打點多時了。

    ”天然忙教勇兒安排酒席來。

    景期滿斟了酒,雙手捧出。

    萬春接來飲了十數大杯,抹着酒,就說道:“郎君與侄女珍重,俺此去若有好處,再圖後來聚首。

    ”景期道:“叔翁且住,待我取幾兩銀子與叔翁做盤費。

    ”萬春道:“盤費已有,你不必慮得。

    ”天然道:“待孩兒收拾幾種路菜,與叔叔帶去。

    ”萬春道:“一路裡山上野味吃不了,要路菜做甚?” 天然又道:“叔叔少停一會,待孩兒寫一封書與爹爹,就是相公,也須一個通候啟兒去。

    ”萬春道:“俺尋見你父親,自然把家中事體,細細說與他知道,要書啟何用。

    俺就在此上路,你們不必挂念。

    景期與天然無計留他,隻是兩淚交流,望着萬春雙雙下拜,萬春慌忙回禮,拜了四拜。

    馮元與勇兒也是眼淚汪汪的來叩個四個頭。

    萬春看見天然悲泣,便道:“侄女不必如此,你自保重。

    ”說完,随向景期恭了一恭,竟自上馬出門。

     景期忙上了馬,叫馮元與幾個衙役跟了,趕上來相送。

    與萬春并馬行了二十餘裡,景期隻管下淚。

    萬春笑道:“丈夫非無淚,不灑别離間。

    郎君怎麼這個光景。

    ”景期道:“叔翁的大恩未報,一旦相别,如何不要悲傷。

    ”萬春道:“自古道,送君千裡終須别,後會有期,不須眷戀。

    郎君就此請回。

    ”鐘景期見天色晚了,隻得依允。

    兩人跳下馬來,又拜了四拜,作别上馬。

    景期自領了馮元、衙役回衙門不題。

     卻說萬春匹馬上路,經過了無數大州小縣,水驿山村。

    行了兩個多月,不覺到了長安。

    尋個飯店歇下,便去問主人家,道:“你可曉得那梨園典樂官雷海清寓在哪裡?”主人家道:“他與李龜年、馬仙期、張野孤、賀懷智等一班兒樂官都在西華門外羽霓院教演許多梨園子弟。

    客官問他怎的?”萬春道:“我特為要見他,故不遠千裡而來。

    明早相煩指引。

    ”隻見旁邊站着條大漢,厲聲說道:“看你相貌堂堂,威風凜凜,怎不出力為王家建功立業,卻來尋着瞽目的優伶何幹?”萬春聽見,忙向前施禮。

    不知這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