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回 忤當朝谪官赴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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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逐一看過,也有為軍需缺乏事,也有為急選官員事,也有為地方災異事,也有為将衆貪酷事,也有為請決大獄中,也有為邊将缺員事,也有為漕運愆期事,李、楊二人一一議論過去。

    及看到鐘景期一本,二人通呆了。

    将全本細細看完,李林甫拍案大怒,道:“這畜牲敢在虎頭上做窠嗎!也罷,憑着我李林甫,一定要你這厮驢頭下來,教他也曉得我弄權宰相的手段!” 楊國忠見了這本,心裡想一想,一來妹子虢國夫人曾将鐘景期殷勤托付,教他好生照顧;二來自己平日因李林甫百事總攬,不看國忠在眼裡,所以也有些恨他。

    如今見他發怒,就解勸道:“李老先生且息怒,我想這輕狂後生,摭拾浮言,不過是沽名釣譽,否則必為人指使。

    若殺了他,惡名歸于太師,美名歸于鐘景期了,以我愚見,不若置之不問,反見得李老先生汪洋大度。

    ”李林甫道:“楊老先生,你平日間也是怪别人說長道短的。

    今日見他本上胡說我不是,你所以說出這等不擔斤兩的話兒,我隻怕唇亡齒寒。

    他既會劾我,難道獨不會劾你?況且他本内說的‘腹心暗結于掖廷’這句話,分明道着安祿山出入宮闱的事,連令妹娘娘也隐隐诋毀在内了。

    ”這幾句話,說得楊國忠低首無言,羞慚滿面,作别先去了。

    李林甫便将本兒标拟停當,進呈明皇禦鑒。

    原來高力士、楊貴妃都曾受虢國夫人的囑托,也在明皇面前極力救解,以此景期幸而免死,明日批出一道聖旨: 鐘景期新進書生,辍敢诋毀元宰親臣,好生可惡。

    本應重處,姑念新科榜首,着谪降外任。

     該部知道。

    旨意下了,铨部迎逢李林甫,尋個極險極苦的地方來佥補,将鐘景期降陝西州石泉堡司戶。

    報到景期寓所,景期惱怒不快。

    思量那明霞小姐的姻緣,一發弄得天南地北了。

    又想要與虢國夫人再會一面,訴一番苦情。

    誰想李林甫、安祿山差人到寓,立時趕逐出外,不許一刻存留。

    那些長班侍候人等,隻得叩頭辭别。

     景期收拾了東西,叫蒼頭與馮元陳胤出了都門,到鄉間墳堂屋裡來住下,思量稍停幾日,然後起身。

    可恨那李林甫,明日絕早差人趕到鄉間來催促。

    景期隻得打點盤纏,吩咐老蒼頭仍在家看管墳墓,馮元情願跟随前去。

    就叫安排行李馬匹,停當了,吃了飯,到父母墳上痛哭了一場,方才攬衣上馬。

    馮元随着而行,往西進發。

     一程一程的行去,路又難走,景期又跋涉不慣,在路有一個多月,正走得二千餘裡,方才到劍門關。

    正值五月天氣炎熱,那劍門關兩旁盡是峭壁危岩。

    山中間夾一大澗,山腰裡築起棧道,又窄又高,下面望去,有萬丈餘深。

    水中長短參差的棱峭石筍,有無千無萬的澗水奔騰沖激如雷聲一般響亮。

    一日中隻有巳、午二時,有些日光照下,其餘早晚間,隻有陰霾暗黑。

     那飯店就在石洞中開張,并無屋宇。

    還有那些不怕人的猢狲,跳在身邊看人吃飯。

    景期到了此際,終日戰戰兢兢,更兼山裡熱氣逼将下來,甚是難行。

    且又看看盤纏缺少,心裡又憂,不覺染成一病,勉強走了三五日,才出得劍門關的谷口。

    景期想要走到有人煙的去處将養幾日,不想天已傍晚,忽然陰雲密布,雷電交加,落下一場雨來,好大雨!但見: 刮地風狂,滿天雲障。

    刮地風狂,忽剌剌吹得石走沙飛。

    滿天雲障,黑壓壓遮得山昏谷暗。

    滂沱直瀉,頃刻間路斷人行;澎湃沖傾,轉盼處,野無煙火。

    千村冷落,萬木悲号。

    碎崩一聲霹靂,驚起那深潭蛟蟒欲飛騰。

    閃爍一道電光,照動那古洞妖魔齊畏煽。

    若不是天公憤怒,也須是龍伯施威。

     這一場大雨,足足下了一個時辰。

    衆客伴誠恐趕不上宿頭,不顧大雨,向前行去。

    隻有鐘景期有病在身,如何敢冒雨而走?回頭望見山凹裡露出一座寺院,便道馮元:“快随我到那邊躲雨去!”策馬上了山坡,走到門前,見是一個大寺,上面一塊大匾,寫着“永定禅寺”,山門半開半掩。

    景期下了馬,馮元将馬拴在樹上,随着景期進去。

    過伽蘭殿,走到大殿,見那殿上冷清清的,香也沒人點一炬,景期合掌向佛拜了三拜。

    走出殿門,至廊下,見三四個和尚赤腳露頂,在那邊乘涼。

    景期向前欠身道:“師父們請了。

    ”内中有一個回了問訊。

    那些和尚盡睬也不睬,各自四散走開,連那問訊的也不來交談,竟自走去了。

    景期歎了一聲,脫下濕衣叫馮元挂起,自己就門檻上坐了。

     馮元也盤膝坐在地下,景期道馮元:“如何這裡的和尚這等大樣?”馮元道:“豈但這裡,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