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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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完全是因為坐牢的緣故。

    憑良心說,—— 我不願意死……” “或許,你還不會死!”母親想這麼說,可是望着他的臉色,卻沒能說出口。

     “我是還能工作的……不過,要是不能工作,活着也是徒然,而且那樣活着也沒有什麼意義……” “話是對的,可是,這并不能使人得到安慰!”母親不禁想起了安德烈的話,重重地歎了口氣,仿佛有什麼沉甸甸的東西壓在她的心中。

    一天的奔波讓她非常疲憊,肚子又餓。

     病人的極其單調的帶痰的低語聲充滿了房間,微弱無力地在光滑的牆壁上爬行。

     窗外菩提樹的樹梢如同低垂的烏雲,它的那種悲哀的黑色使人看了覺得吃驚不已。

    周圍的一切在黃昏的寂靜中都凝止了,沒精打采地等待着黑夜的降臨。

     “啊啊,難受得要命!”葉戈爾說完,閉了雙眼,不再開口了。

     “睡一會兒吧!”母親耐心地說。

    “睡着了也許會好受一些。

    ” 接下來,她屏氣凝神地聽了一會兒病人的呼吸,然後,向圍望了一遍,悄悄地坐在那裡,心中充滿了凄涼的悲哀,于是,不知不覺打起盹來。

     門輕輕地響了一聲,驚醒了她。

    ——她吓了一跳,看見葉戈爾的眼睛已經睜開了。

     “我睡着了,對不起!”母親低聲說。

     “我對不起您呢!”他也輕輕地說。

     窗外的暮色越來越濃重了。

    帶霧的寒氣叫人睜不開眼睛,一切都變得非常模糊,病人的臉也變得陰暗不清了。

     傳來了一陣低語和柳德密拉的聲音: “燈也不開就在那裡叽叽咕咕地說話。

    電燈開關在哪兒?” 說話間,整個房間裡便亮起了令人不快的白花花的冷光,隻見身材修長挺直的柳德密拉,穿着一身黑衣服,站在了房間的中央。

     葉戈爾全身猛地抖動了一下,将手放在了胸口上。

     “怎麼樣?”柳德密拉驚叫着,朝他跑過來。

     他眼光呆滞地望着母親。

    此時此刻,他的眼睛好像很大了,而且是異樣的發亮。

     他大張着嘴,仰起了頭,把手伸到前面。

     母親非常小心地握住了他的手,屏着呼吸望着他的臉。

     他的脖子劇烈地抽動了一陣,腦袋便倒了下來,爾後,他高聲地說: “不行了,——完了!……” 他的整個身子輕輕地抖了一下,腦袋無力地垂在了肩上,他的睜得很大的眼睛裡,毫無生氣地映出了懸在病床之上的冷寂的燈光。

     “我親愛的!”母親耳語般地說。

     柳德密拉慢慢地離開床邊,在窗前站定,雙眼望着窗外,用一種母親覺得是很陌生的、很高的聲音說: “死了……” 她屈着身體,把臂肘撐在窗台上,忽然,好像頭上被人打了一下似的,頹然無力地跪了下去。

    她雙手捧住臉,低沉地呻吟起來。

     母親将葉戈爾那沉重的雙手交疊放在胸口,把他那格外沉重的腦袋在枕頭上擺好,然後,流着眼淚,走到柳德密拉的身旁,彎下腰來輕輕地撫摸着她濃密的頭發。

     柳德密拉慢慢地扭過臉來,她那沒有光澤的眼睛像生病似的睜着,她站起身來,嘴唇還在發抖,低聲說: “在流刑的時候,我們住在一起,我們一塊到了那裡,坐過牢……有時候是很難受的,很多人情緒低落……” 沒有眼淚的痛苦的哽噎塞住了她的喉嚨,她勉強抑止号啕痛哭,把臉湊近母親的臉,——悲哀的、親切的情緒使她的臉顯得溫柔而年輕了,——盡管沒有流下淚水,但内心的悲苦與哀傷使得她的話語時斷時續: “可是,他一身總是非常愉快,講些笑話給大家聽,和每個人都開玩笑,勇敢地遮掩了自己的痛苦——竭力鼓勵軟弱的人,他善良、敏感、親切可愛。

    ……在西伯利亞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