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七回 十三旦應聘返京師 胡寶玉束裝遊廣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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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寶玉今夜看戲,不過因綏之去後,寂寞無聊,借此為解悶消閑之計,豈料無意之中,見了這十三旦,重又惹動情魔。

    也是他命中注定,該有這一段孽緣。

    況十三旦的姿容,天然妩媚,比前姘識之黃月山、楊月樓尤勝數倍。

    究竟武角粗豪,花旦細軟,毋怪寶玉一見傾心,對着台上,隻是呆呆的出神。

    旁邊阿金見此形景,曉得寶玉賞識,便有意問道:“這格出戲裡格丫頭,阿就是十三旦介?”寶玉一心貫注在台上,并未聽見,及至阿金又問了一遍,方始回轉臉來,說道:“ 問奴啥格閑話呷?” 阿金道:“我問 格阿是十三旦嗄?”寶玉道:“正是正是。

     看格個腳色,阿好呢勿好?”阿金湊趣道:“ 實在真真好,我生仔眼烏珠,頭一轉看見格種标緻面孔,比仔真格女才好。

    有句俗語說煞勿差,叫‘ 天下隻有美男子,呒不美婦人’。

    倪今朝來看戲,也算修勒浪格眼福。

    但勿知晏歇俚下仔台,卸仔妝,面孔阿要走闆 ?” 寶玉道:“ 格眼力倒弗推闆,不過一句 問得戆哉。

    俚 是男呀,停歇卸脫仔妝,憑 标緻,總歸有點兩樣格 。

    ”阿金道:“巴俚下仔台走出來,讓倪看看,難末我好放心得來。

    ”寶玉笑道:“關 啥佬?放心勒勿放心介? 格說話,撥别人聽見仔,要笑煞格。

    ”阿金聽他假撇清,又道:“我關事,我就 看見仔。

    下埭到間搭,我勿跟 來阿好?”寶玉聽了這幾句話,知他已明我意,我也何妨直說,與他商量個計較呢?況從前我同月山、月樓來往,都仗他從中牽線,真是我的心腹之人。

    今他自己讨差,我落得趁勢推船去托他。

    想定念頭,便道:“奴搭 說說末, 亦要甩紗帽哉。

     肯替奴出力,奴總曉得勒裡。

    有格閑話,停歇去仔搭 說罷。

    ”阿金點頭會意,也不再問。

     其時十三旦戲将做完,也見寶玉花容。

    雖知是妓女模樣,卻不曉得寶玉芳名,徒自暗暗愛慕罷了。

    及至《 遺翠花》 演畢,又向着寶玉這個包廂望了一望,方才進去。

    可見孽緣是命中注定:寶玉看得中十三旦,十三旦也看得中寶玉;雖素未識面,自能生出情來,豈不是前世夙債嗎?不然,看戲的婦女不知多少,怎麼十三旦不愛他人,獨賞識寶玉一個呢? 閑話少叙。

    再說寶玉見十三旦進場,又換了一出武戲,便欲與阿金回去。

    阿金道:“倪阿再等一等勒走?作興俚卸妝下台來末,倪也好看看清爽 。

    ”寶玉道:“勿必哉,再等歇要軋格。

    今朝末出是武戲,鑼鼓末鬧煞,勿見得出來格。

    倪還是趁早走罷。

    ” 阿金答應,便攙着寶玉出了包廂,緩步下樓。

    此刻毫不擁擠,一徑到門外上車。

     回至家中不過十一點鐘,弄些點心吃了,然後寶玉将心事實說,與阿金商議。

    阿金道:“心急,讓我去打聽着仔俚格住處,難末拿 一張名片,我去請俚。

    好得 格名氣大,俚終有點曉得格。

    據我看上去,呒不勿來格道理。

    如果真真勿來,倪再想法子末哉。

    ” 寶玉道:“ 俚 住格場化, 哪哼打聽得着介?” 阿金道:“ 放心,包 有打聽處格。

     請困罷,辰光已經弗早,我也眼睛要做窠,枕頭勒浪寄信哉。

    ” 說着,打了一個呵欠。

    寶玉道:“ 先去困罷,明朝末起來仔, 盡管出去末哉,奴好叫别人伏侍格。

    ”阿金唯唯,自回房去睡了。

    寶玉也解衣上床,一人孤孤凄凄,那裡睡得安穩?翻來覆去,直等到曙色透窗,娘姨等進房揩台、掃地,方才朦朦胧胧的睡熟,領略黑甜鄉滋味。

    忽見阿金同着十三旦走到床前,正欲啟口動問,十三旦已爬上床來,鑽入被窩,與他并頭而睡。

    寶玉雖心中歡喜,卻因初次相會,頗有些不好意思。

    剛在忸怩之際,突聞房外一聲叱咤,進來七八個梢長大漢。

    為首兩個,好像月山、月樓模樣,口中打着京腔,隻說拿他到北京去,伸手将寶玉的被一掀,拖着十三旦就走。

    寶玉一吓,要想叫喊“救命”,非但喉嚨噎住,而且身子都不能動一動,猶如壓着大石一般。

    好容易把手一擡,竭力叫一聲:“阿金!” 醒将轉來,卻是一夢,心尚突突的亂跳。

    急忙将身子坐起,揭開帳子一看,見自鳴鐘将敲十二下了,也不再睡,披衣下床。

    自有娘姨等進來伏侍。

    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