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五回 開愚園遊春誇富麗 換香車過市獨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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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之外圍着幾排馬車,擁擠異常。

    都向那跑馬廳 望,但見紅旗高懸,有十幾個西人,穿着五色的衣服,騎在馬上。

    馬前立着一個西人,手中拿着一面方旗,正在将賽之際。

    阿金問寶玉道:“格個捏旗格外國人,立勒馬前頭作啥介?”寶玉道:“格面旗是俚笃格号令呀。

    ”話未說完,突見拿旗的西人将旗往上一揮,十餘個西人的馬一排向前沖去,猶如逐電追風,黃沙眯目,綠草翻蹄,争先恐後。

    兜了一個大圈子,雖有十裡多路,卻不到半刻工夫,早分勝負,看得寶玉興高采烈。

    略停片晌,又見賽馬臨場,跑過了二三次。

    忽聞東邊鈴聲嘹亮,寶玉回轉頭來一看,卻是一部新式橡皮四輪鋼絲馬車,車上紮着許多紅紅綠綠的彩;那根馬鞭上也挂着兩個彩球,随風飄宕;并且馬頭上縛了一朵花,馬背上披着五色的綢,甚是燦爛奪目。

    當前坐着兩個馬夫,一色是藍摹本湖色鑲邊的号衣,束一條繡花腰帶,顔色分外鮮明。

    寶玉不見猶可,見了這個樣兒,益覺自慚形穢,恨不得跳到那部車上,讓自己出出風頭。

    故把阿金一拉,說道:“ 來看看格部車子,勿知是啥人家格 ?” 阿金聽說,連忙回首一望,答道:“格部車子倒實在标緻勒裡,可惜車裡坐格人迎面還看勿出 。

    ” 正當說着,那車已如飛而至。

    阿金眼快,早已看得清楚,即将寶玉的手一扯,說道:“ 阿曉得啥人?原來是郭大少呀!”寶玉聽得心上人已來,急忙定睛細看,果然是綏之同着哥哥義臣并排坐在車上。

    一喜一恨:喜的是綏之已回上海;恨的是不到我家,未知何故?等到那車臨近,相距不及兩箭之地,寶玉即命阿金叫喚。

    阿金立起身子,連叫了幾聲“郭大少!” 綏之剛同哥哥講話,并不留神;況此地車馬紛纭,人聲嘈雜,非但未見寶玉的車兒,且未聞阿金叫喚之聲。

    及至車子停下,方向四處觀看。

    聽得有人叫喚,聲音狠熟,即便疑神注目,仔細向那邊一瞧,見是阿金立在車上舉手招呼,曉得寶玉也在此間。

    因寶玉身子坐着,卻被阿金遮住,所以沒有瞧見。

    高聲問阿金道:“ 你家先生可在這裡嗎?” 阿金聽他一問,也不回答,把身子一閃,讓寶玉與他交談。

    寶玉便嬌聲喚道:“ 郭大少,幾時到間搭格介?為啥倪格搭一埭才勿來?阿是忘記脫仔奴哉?” 綏之把手搖搖,因在此衆人矚目之地,不好細訴情由,況且聲音熱鬧,說話有些聽不清楚,故又把手招了一招,是叫寶玉過去的意思。

    寶玉本想坐綏之這部車,借此招搖過市,顯顯自己的豪華;今見綏之一招,欣然同阿金下車,在人叢中擠到那邊。

    綏之伸手來攙,寶玉趁勢一搭,上了車沿。

    阿金也随後跨上,即在對面坐下。

    寶玉又叫應了義臣,方将别後話兒動問綏之。

    綏之因哥哥在此,未便說那肉麻的話,略述了幾句别後事情,并雲:“昨天方到這裡,故未到你家來,少停與你同行可好?” 義臣接口道:“我晚上還有要事,約一個朋友在那裡,不便與你們同行,倒不如你們坐着這部車,我坐着寶玉的車,先是回去的好。

    ” 寶玉道:“阿好實梗介,真真香夥趕出仔和尚哉!” 義臣道:“不要緊,不要緊,我因有正事,并非同你客氣呢。

    ”說畢,命阿金關照了寶玉車上的馬夫,方下了自己的車,跳到那部車上。

    其時夕陽墜地,人影散亂,見西商賽馬将畢,看台上的人以及看客的馬車漸漸散去,義臣先自回轉土棧,不表。

     單說寶玉、綏之兩人無心再看賽馬,亦然錦辔言旋,答轉馬頭望東飛駛。

    一鞭殘照,掩映着五色彩綢,在大馬路、四馬路一帶招搖過市。

    一路看的人,無不稱贊道好,實因馬車上紮彩是由綏之創始,從前是沒有的,故覺得耳目一新。

    後來人人仿效,便屬司空見慣,平淡無奇了。

    今日寶玉非常得意,遊覽到上燈過後,綏之同他至番菜館,用了夜膳,方才興盡而歸。

    寶玉即留綏之住宿。

    共效于飛。

    正是: 五夜綢缪重話舊,一年禁锢忽更顔。

     不知綏之怎樣患病,改變容顔,且聽下回細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