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五回 開愚園遊春誇富麗 換香車過市獨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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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愛侈豪。

     直到徐娘年老後,縱知忏悔亦徒勞。

     此詩說盡寶玉終身,現在且慢細表。

    仍說寶玉對鏡照畢,聽報時鐘已敲兩下。

    樓下的相幫上來說:“馬車已經來了,停在門前伺候。

    ”寶玉即同阿金下樓,移步至門首上車,見那車用新式皮篷,繡花坐褥,果然比衆不同。

    上面坐着兩個馬夫,一色新鮮的号衣,在彼時已算極考究的了。

    寶玉與阿金并肩坐定,馬夫即将缰繩一拉,那對高頭大馬,便向着西邊駛去。

    轉了一個彎,越過二馬路,即是大馬路了。

    馬夫加上幾鞭,比前行得更快。

    但今天是愚園新開,大家都要見識見識,所以馬路上的馬車較往日愈多,滔滔滾滾,接接連連,魚貫而行,蟬聯不絕。

    駕車者未便超越而過,違了租界章程,因此寶玉這輛車也隻得逐隊而走。

    過了泥城橋,向那片跑馬場一望,另有一番景緻:細草鋪茵,茂林積翠,令人心曠神怡。

    而且一路之上楊柳迎人,桃花含笑;兩邊樹木遮陰,叢篁掩日,黛色與钗光并映,花香共粉氣交融,愈鼓春遊之興。

    詩雲:“春風得意馬蹄疾。

    ”仿佛為此日詠也。

     閑文少叙。

    單說寶玉那部車,鈴聲遠送,鞭影橫斜,如風馳電掣一般,行不到半個時辰,早見愚園在望,相離不遠了。

    寶玉用手一指,向阿金說道:“ 看格個園,比仔前頭申園真真大兩樣哉。

    ” 阿金尚未回答,車已駛至園門跟首,慢慢停下。

    甚是擁擠,阿金便攙寶玉下車。

    旁邊看的人不計其數,幸而馬夫在前開路,阿金方扶着寶玉,緩步進園。

    但見園中勝景,依稀别有洞天,有一篇短贊為證: 樓台重疊,亭樹參差。

    小閣清幽,回廊曲折。

    怪石玲珑,奇峰空兀。

    紅橋九曲,碧水三篙。

    柳絮池塘淡淡,梨花院落沉沉。

    階翻芍藥低圍,亞字闌幹架滿。

    酴 斜映,丁紋簾幕。

    依稀金谷繁華,看蜂蝶尋芳而至;仿佛平泉卉木,聽燕莺逐隊而來。

    春色滿園,疑是花花世界;韶華似水,休嫌草草光陰。

    正是:錦繡六朝金粉地,畫圖三月豔陽天。

     寶玉遊玩了一番,漸漸有些疲倦,遂同阿金登樓遠眺,遍覽全園麗景。

    在靠窗泡了一碗茶,坐不到半刻工夫,見樓下遊人如織,美女如雲,來了一班北裡姊妹,如李巧玲、李三三、陸昭容等十餘位校書,一個個花枝招展,争上樓來。

    寶玉連忙起身招呼。

    衆校書見是寶玉,都走過來叙談,圍在一處品茗,惹得那班浮頭少年,饞涎欲滴,在旁品頭評足,高聲道好。

    有的認識寶玉,有的認識各校書,據當時人的月旦,均推寶玉為第一,因寶玉周身打扮勝于别人,越顯得十分美麗。

    若單講姿色,則巧玲、三三、昭容三人也不弱于寶玉。

    倘把服飾比較起來,惟三三稍遜一籌,其餘則遠不如寶玉了。

     話休煩瑣。

    且說寶玉與各姊妹談了一回,重又結隊成群,聯袂下樓,穿曲徑,步回廊,遊玩多時。

    已是夕陽西下,林鳥歸巢,寶玉等各姊妹鹹各興盡而返,攜手出園。

    自有馬夫等招接,分别上車。

    一時車辚辚,馬蕭蕭,塵沙蕩漾,蹄鐵奔馳,首尾相連,向東疾走,如在山陰道上,令觀者接應不暇。

    轉瞬之間,到了大馬路上。

    兩旁水門汀邊,立着無數的看客,個個指手畫腳,向那寶玉這部車齊聲喝彩。

    寶玉在車中揚揚得意,與阿金說說笑笑,賣弄風騷;又命馬夫在大馬路、四馬路、黃浦灘幾處連兜了四五個圈子,天已傍晚,路上電燈齊明,方始歸家。

    寶玉又吩咐阿金道:“ 去對馬夫說,念幾裡聽說要跑馬哉,到仔格日叫俚早點來。

    馬車末還要好點,号衣末還要新鮮點。

    三日天格銅钿,奴是勿算格,隻要比别人家好。

     搭奴交代聲( 讀生) 俚,省得過一日再去叫哉。

    ” 阿金噢噢答應,自去交代馬夫,不須細說。

     等到廿二那天,正是西商春郊賽馬之期。

    寶玉清早起身,梳洗打扮,又換了一副行頭。

    候至午後,馬車已歇在門前,仍同阿金上車,因時光尚早,先在熱鬧的所在兜了幾趟,延挨到三點鐘,方從大馬路直至泥城橋畔,将車停下。

    此時人山人海,跑馬場欄杆外面搭着許多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