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六·補遺(起德宗至文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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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南谷口,奏德宗曰:“臣為陛下仙遊寺出家以禳災。

    ”上甚喜,惜其去,不能阻,乃聽之。

    至仙遊不逾月,入京師持杯乞吝。

    人有布施者,琳戲之曰:“尚有常施。

    ”後反為Г作吏部尚書,知選事。

    有選人通官,雲“不穩便”。

    又戲雲:“隻公此選得穩便否?”Г敗,上親點逆人簿,至琳。

    上曰:“與卿平昔分深,相舍,甚欲赦卿,其如法何?持杯判官選,言猶在耳。

    當時戲談時,朕于爾時惶惶也。

    ”左右喝琳付法。

     李相國揆,以進士調集在京師,聞宣平坊王生善筮,往問之。

    王每以镪五百決一局,而來者甚多,自辰及酉,有未筮而空返者。

    揆持一缣晨往,生為之開卦,曰:“君非文字之選乎?當河南道一尉。

    ”揆負才與門籍,不宜為此,頗忿而去。

    生曰:“君無怏怏,自此數月,當拜左拾遺。

    前事固不準也。

    ”揆怒未解。

    生曰:“若事驗後,一過我。

    ”揆以書判不中第,補汴州陳留尉。

    以生之言有徵,複詣之。

    生于幾下取一卷書以授之,曰:“君除拾遺,可視此書;不爾,當有大咎。

    ”得而藏之。

    既至陳留,時采訪使倪若水以揆才品族望,留假府職。

    會郡有事,須上請,擇與中朝通者無如揆,乃請行。

    關中郡府上書,姓李皆先谒宗正ギ。

    适遇上尊号,ギ請為表三通,以次上之。

    明皇召ギ曰:“百官上表,無如卿者。

    ”ギ頓首謝曰:“此非臣所為,是臣從子陳留尉揆所為。

    ”乃召揆。

    時揆寓于遠房盧氏姑之舍。

    子弟聞召,且未敢出,及知上意,欲以推擇,遂出。

    既見,命宰臣試文詞。

    時陳黃門為題目三篇:其一曰《紫絲盛露囊賦》,二曰《答吐蕃書》,三曰《代南越獻白孔雀表》。

    既封,請曰:“前二首無所恨,後一首或有所疑,願得詳之。

    ”乃許塗八字旁注。

    翌日,授左拾遺。

    旬餘,乃發王生書,三篇皆在其中,而塗注者亦如之。

    遽往宣平裡訪王生,不複見矣。

     德宗時,楊炎、盧杞為宰相,皆奸邪用事,樹立朋黨,以至天子播遷,宗社幾覆。

    德宗懲輔相之失,自是除拜命令,不專委于中書。

    凡奏拟用人,十阻其七。

    貞元以後,宰相備位而已。

    每擇官,再三審覆,事多中辍。

    貞元三年八月,中書省無舍人,每有诏敕,宰相追他官為之。

    及兵部侍郎陸贽知政事,以上艱于選用,乃上疏論之。

     盧杞除虢州刺史,有奏“虢州有官豬數千,常為人患。

    ”德宗曰:“可移沙苑。

    ”杞對曰:“同州豈非陛下百姓?為患一也。

    臣謂無用之物,與人食之為便。

    ”循宗歎曰:“卿理虢州,而憂他郡百姓,宰相才也!”由是有意作相。

     裴延齡恃恩輕躁,班列懼之,惟顧少連不避延齡。

    嘗畫一雕,群鳥噪之,以獻。

    上知衆怒,益信之,而竟不大用。

     相國窦參之敗,給事中窦申配流。

    德宗曰:“吾聞申欲至人家,則鵲喜。

    ”遂賜死。

     參貞元壬申三月,居光福裡第,月夜閑步中庭,有寵妾上清者曰:“今欲啟事。

    郎須到堂前,方敢言。

    ”窦亟上堂,上清曰:“庭樹上有人,請為避之。

    ”窦公曰:“陸贽久欲傾奪吾權位,有人在庭樹上,吾死之将至。

    具奏與不奏,皆受禍,必竄死于道路。

    汝輩流中不可多得,身死破家,汝定為宮婢。

    聖君如顧問,當為我辭。

    ”上清泣曰:“誠如是,死生以之。

    ”窦公下階,大呼:“樹上人應是陸贽使來,能全老夫性命,敢不厚報!”其人遂下,乃衣服者,曰:“家有大喪,貧甚,不辦葬禮。

    伏知相公推心濟物,所以蔔夜而來。

    ”參曰:“某罄所有,當封絹千匹而已,方具修家廟赀,今以為贈。

    ”其人曰:“請左右赍所賜絹,擲于牆外,某于街中俟之。

    ”參依其言。

    翌日,執金吾先奏之。

    德宗怒曰:“卿交通節将,蓄養俠刺。

    位崇台鼎,更欲何求!”參頓首曰:“臣起自布衣小才,官已至貴,皆陛下獎拔,實不因人。

    今不幸至此,乃仇人所為爾!”中使下殿,宣“卿且歸私第,候進止。

    ”越月,貶郴州别駕。

    會宣武節度劉士甯通好于郴州,觀察使上聞。

    德宗曰:“交通節度将,信而有徵。

    ”乃流參于州,以籍其家。

    未達流所,诏賜自盡。

    上清果隸掖庭。

    後數年,善應對,能煎茶,在帝左右。

    德宗曰:“宮内人數不少,汝最了事。

    從何得至此?”上清對曰:“妾本故宰相窦參女奴。

    窦參家破填宮,得侍上。

    ”德宗曰:“窦某罪不止養俠刺,亦甚有贓污,前納官銀器至多。

    ”上清流泣而言曰:“窦參自禦史丞,曆度支、戶部、鹽鐵三使,至宰相,首尾六年,月入數十萬。

    前後非時賞賜甚厚。

    乃者郴州所送納官贓物,皆是恩賜。

    當部錄日,妾在郴州,親見州縣希贽意旨,盡刮去所進銀器上刻藩鎮官銜姓名,誣為贓物。

    乞陛下驗之。

    ”于是宣索窦參沒官銀器,覆其刻處,皆如上清言。

    德宗又問蓄養俠刺事,上清曰:“本實無。

    此悉是陸贽陷害,使人為之。

    ”德宗怒陸曰:“者獠奴!我脫卻伊綠衫便與紫著,又常喚伊作陸九。

    我任使窦參,方稱意次,須教我枉殺卻。

    及至權入伊手,其為軟弱,甚于泥團。

    ”乃下诏雪參。

    時裴延齡探知陸贽恩衰,恣行媒孽,竟受譴不回。

    後上清特敕度為道士,終嫁為金忠義妻。

    世以陸贽門生多位顯者,不敢說,故此事絕無人知。

     裴佶常話:少時姑夫為朝官,有清望。

    佶至其居,會退朝,浩歎曰:“崔昭何人,衆口稱美!此必行貨賂者也。

    如此,安得不亂?”言未訖,門者報曰:“壽州崔使君候。

    ”姑夫怒,呵門者,将鞭之。

    良久,束帶強出。

    須臾,命茶甚急,又命馔,又令秣馬飯仆。

    佶曰:“前何倨,後何恭?”及入門,有喜色,揖佶而曰:“憩外舍。

    ”未下階,出懷中一紙,乃贈官纥千匹。

     李司徒勉為開封縣尉,特善捕賊。

    時有不良試公之寬猛,乃潛納人賄,俾公知之。

    公召告吏卒曰:“有納其賄者,我皆知之。

    任公等自陳首,不得過三日,過則舁榇相見。

    ”其納賄不良故逾限,而忻然自赍其榇。

    公令取石灰棘刺置于中,令不良入,命取釘釘之,送汴河訖。

    乃請見廉使,廉使歎賞久之。

    後公為大梁節度使,人問公曰:“今有官人如此,如何待之?”公曰:“即打腿。

    ” 盧舍人群、盧給事宏正相友善。

    群清瘦古淡,未嘗言朝市;宏正魁梧富貴,未嘗言山水。

    群日飲高卧,制诏多就宅草之;宏正未嘗在假告,有賓客皆就省相見。

    一日雪中,群在假,宏正将欲入省,因過群。

    群方道服,于南垣茅亭望山雪,促命延入,群曰:“盧六盧六!曾莫顧我,何也?”宏正曰:“月限向滿,家食相仍,且詣宰府,以求外任。

    ”群曰:“奔走權門,所不忍視,臘酒一壺,能共醉否?”宏正曰:“切欲詣省。

    ”群又呼侍兒曰:“盧六待去,早來藥糜宜勻越器中,我與給事公對食。

    ”宏正曰:“不可,今旦犯冷,已買血蒜羹餐矣!” 劉太真為《陳少遊行狀》,比之齊桓、晉文,時議喧騰。

    後坐貢院用情,追責前事,貶信州刺史。

     韋太尉之在西川,凡軍士将有婚嫁,則以熟錦衣給其夫,以銀泥衣給其妻,又各給錢一萬,死喪稱是。

    精訓練,待之如敬客。

    極其聚斂,軍府浸盛,而民困矣!晚年終至劉辟之亂,天下譏之。

     劉辟初有心疾,人自外至,辄辟而吞之。

    同府崔佐特碩大,辟據地而吞,背裂血流。

    獨盧文若至不吞,故後自惑。

    國子司業韋聿者,臯之兄也。

    朝中以為戲弄。

    或言九宮休咎,聿曰:“我家白方常在西南,二十年矣!” 權相為舍人,以門望自處,常戲同僚曰:“未嘗以科第為資。

    ”鄭雲逵谑曰:“更有一人。

    ”遽問:“誰?”答曰:“韋聿。

    ”滿座皆笑。

     汴州相國寺,言佛像有流汗。

    劉元佐遽命駕,自持金帛以施。

    日中,其妻亦至。

    明日,複起齋場。

    由是将吏商賈,奔走道路,如恐不及。

    因令官為簿書,以籍所入。

    十日,乃閉寺門,曰:“汗止矣!”所得蓋钜萬,計以贍軍。

     崔膺性狂,張建封愛其文,引為客,随建封行營。

    夜中大叫驚軍,軍士皆怒,欲食其肉,建封藏之。

    明日置宴,監軍曰:“某與尚書約,彼此不得相違。

    ”建封曰:“唯。

    ”監軍曰:“某有請,請崔膺。

    ”建封曰:“如約。

    ”逡巡,建封又曰:“某有請,亦請崔膺。

    ”坐中皆笑,乃得免。

     李實為司農卿,督責官租。

    蕭居喪,輸不及期,實怒,召至,租車亦至,得不罪。

    會有賜與,當謝狀,秉筆者有故未至,實乃曰:“召衣齊衰者。

    ”至,立為草狀,實大喜,延英面薦。

    德宗令問喪期,屈指以待。

    及釋服日,以處士拜拾遺。

    有文學,喜書畫,好彈琴,其拔擢乃偶然耳。

     鄭雲逵與王彥伯鄰,嘗有客求醫,誤造雲逵,診曰:“熱風。

    ”客又請藥方,雲逵曰:“藥方即不如東家王供奉。

    ”客驚而去。

    自是京城目乖宜者為“熱風”。

     王仲舒為郎中,與馬逢友善。

    每責逢曰:“貧不可堪,何不求碑志相救?”逢笑曰:“适見人家走馬呼醫,立可得也。

    ” 許尚書孟容與宋濟為布衣交。

    及許知舉,宋不中第。

    放榜後,許自愧,累請人緻意,兼令門生就見,宋乃谒許。

    深謝之。

    因置酒,酣,乃曰:“某今年為國家取卿相。

    ”時有姚嗣及第,數日卒。

    乃起慰許曰:“邦國不幸,姚令公薨謝。

    ”鄭戶性通脫,與諸甥侄談笑無間。

    曾被飄瓦所擊,頭血淋漓,兩玉簪俱碎。

    家人惶遽來視,外甥王某在後至,曰:“二十舅,今日頭璧俱碎。

    ”戶大叫曰:“我不痛!”裹傷命酒,酣飲盡興。

    顧況從辟,與府公相失,揖出幕,況曰:“某夢口與鼻争高下。

    口曰:‘我談今古是非,爾何能居我上?’鼻曰:‘飲食非我不能辨。

    ’眼謂鼻曰:‘我近鑒豪端,遠察天際;惟我當先。

    ’又謂眉曰:‘爾有何功,居我上?’眉曰:‘我雖無用,亦如世有賓客,何益主人?無即不成禮儀;若無眉,成何面目?’”府公悟其譏,待之如初。

    又舊說:顧況與韋夏卿飲酒,時金氣已殘,夏卿請席徵秋後意,或曰“寒蟬鳴”,或曰“班姬扇”,而況雲“馬尾”,衆哂之,曰:“此非在秋後乎?”郎中故事:吏部郎中二廳,先南曹,次廢置。

    刑部分兩賦,其制尚矣。

    舊說:吏部為“南省舍人”,考功、度支為“振行”,比部得廊下食,以飯。

    從者号曰“比盤”。

    二十四曹呼左右司為“都公”,省中語曰:“後行祠、屯,不博中行都門;中行刑部,不博前行駕、庫。

    ” 故事:度支郎中判入,員外判出,侍郎總統,押案而已。

    乾元已後始為使額。

     郎官當直,發敕為重。

    水部員外劉約直宿,會河内系囚配流嶺表,夜發敕符,直宿令史又不更事,惟下嶺表,不下河北。

    旬月後,本州聞後,約遂出官。

     貞元末,有郎官四人,自行軍司馬賜紫而登郎署,省中谑為“四君子”。

     郎士元詩句清絕輕薄,好為劇語,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