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王大

關燈
李信,博徒也。

    晝卧,忽見昔年博友王大,馮九來邀與敖戲,李亦忘其為鬼,忻然從之。

    既出,王大往邀村中周子明,馮乃導李先行,入村東廟中。

    少頃周果同王至,馮出葉子約與撩零,李曰:“倉卒無博資,辜負盛邀,奈何?”周亦雲然。

    王雲:“燕子谷黃八官人放利債,同往貸之,宜必諾允。

    ”于是四人并去。

     飄忽間至一大村,村中甲第連垣,王指一門,曰:“此黃公子家。

    ”内一者仆出,王告以意,仆即入白。

    旋出,奉公子命請王、李相會。

    入見公子,年十八九,笑語藹然。

    便以大錢一提付李,曰:“知君悫直,無妨假貸;周子明我不能信之也。

    ”王委曲代為請。

    公子要李署保,李不肯。

    王從旁慫恿之,李乃諾。

    亦授一千而出。

    便以付周,且述公子之意,以激其必償。

     出谷,見一婦人來,則村中趙氏妻,素喜争善罵。

    馮曰:“此處無人,悍婦宜小祟之。

    ”遂與捉返入谷。

    婦大号,馮掬土塞其口。

    周贊曰:“此等婦,隻宜椓杙陰中!”馮乃捋褲,以長石強納之,婦若死。

    衆乃散去,複入廟,相與賭博。

     自午至夜分,李大勝,馮、周資皆空。

    李因以厚資增息悉付王,使代償黃公子;王又分給周、馮,局複合。

    居無何聞人聲紛拏,一人奔入曰:“城隍老爺親捉博者,今至矣!”衆失色。

    李舍錢逾垣而逃。

    衆顧資皆被縛。

    既出,果見一神人坐馬上,馬後絷博徒二十餘人。

    天未明已至邑城,門啟而入。

    至衙署,城隍南面坐,喚人犯上,執籍呼名。

    呼已,并令以利斧斫去将指,乃以墨朱各塗兩目,遊市三周訖。

    押者索賄而後去其墨朱,衆皆賂之。

    獨周不肯,辭以囊空;押者約送至家而後酬之,亦不許。

    押者指之曰:“汝真鐵豆,炒之不能爆也!”遂拱手去。

    周出城,以唾濕袖,且行且拭。

    及河自照,墨朱未去,掬水盥之,堅不可下,悔恨而歸。

     先是,趙氏婦以故至母家,日暮不歸,夫往迎之,至谷口,見婦卧道周。

    睹狀,知其遇鬼,去其泥塞,負之而歸。

    漸醒能言,始知陰中有物,宛轉抽拔而出。

    乃述其遭。

    趙怒,遽赴邑宰,訟李及周。

    牒下,李初醒;周尚沉睡,狀類死。

    宰以其誣控,答趙械婦,夫妻皆無理以自申。

     越日周醒,目眶忽變一赤一黑,大呼指痛。

    視之筋骨已斷,惟皮連之,數日尋堕。

    目上墨朱,深入肌理。

    見者無不掩笑。

    一日見王大來索負。

    周厲聲但言無錢,王忿而去。

    家人問之,始知其故。

    共以神鬼無情,勸償之。

    周龈龈不可,且曰:“今日官宰皆左袒賴債者,陰陽應無二理,況賭債耶!”次日有二鬼來,謂黃公子具呈在邑,拘赴質審;李信亦見隸來取作間證,二人一時并死。

    至村外相見,王、馮俱在。

    李謂周曰:“君尚帶赤墨眼,敢見官耶?”周仍以前言告。

    李知其吝,乃曰:“汝既昧心,我請見黃八官人,為汝還之。

    ”遂共詣公子所。

    李入而告以故,公子不可,曰:“負欠者誰,而取償于子?”出以告周,因謀出資,假周進之。

    周益忿,語侵公子。

     鬼乃拘與俱行。

    無何至邑,入見城隍。

    城隍呵曰:“無賴賊!塗眼猶在,又賴債耶!”周曰:“黃公子出利債誘某博賭,遂被懲創。

    ”城隍喚黃家仆上,怒曰:“汝主人開場誘賭,尚讨債耶?”仆曰:“取資時,公子不知其賭。

    公子家燕子谷,捉獲博徒在觀音廟,相去十餘裡。

    公子從無設局場之事。

    ”城隍顧周曰:“取資悍不還,反被捏造!人之無良,至汝而極!”欲笞之。

    周又訴其息重,城隍曰:“償幾分矣?”答雲:“實尚未有所償。

    ”城隍怒曰:“本資尚欠,而論息耶?”答三十,立押償主。

    二鬼押至家,索賄,不令即活,縛諸廁内,令示夢家人。

    家人焚楮錠二十提,火既滅,化為金二兩、錢二千。

    周乃以金酬債,以錢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