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鐘明《嘔心苦唇錄》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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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鐘明分别好幾年了,今年夏天在重慶匆匆一見,談得很高興。他的工作很忙,工作的興緻很好。但那一見太匆匆了,沒有來得及問他這幾年的經過的細節;這些也是我樂意知道的。近來他讓他的弟弟鐘興先生送來他七年來所發表的文字,說要出一本書,請我作一篇序,我細讀了這些文字,仿佛聽他自己告訴我這幾年的故事似的,覺得津津有味。這就彌補了我們夏天見面時的缺憾了。

    這些文字多半是議論和雜感,也有叙事的,題材雖然都是陳舊的蹤迹了,可是讀起來并不缺少新鮮的趣味。因為有些題材和我們關系太大,太切,我們不會忘記。而鐘明那管筆圓轉自如,舉重若輕,也教人不會倦。這些文字裡有許多處論到抗戰前的中日關系,可以見出鐘明的熱情和苦心;當時讀了他的議論一定會抑郁不堪的。可是現在讀起來輕松得多了。我們抗戰已上了第六年,而且勝利的日子越過越近了。我們畢竟擡起頭來了。讀鐘明的這種文字,真像吃了橄榄在回甜。感慨和安慰交織在我的心裡,這一段兒過去真在我眼前活着。

    鐘明的職務似乎不能離開宣傳,可是讀他的文字,并不覺得他在宣傳。一般的宣傳有時不免誇張,有時不免刻厲;這就教人不敢輕易相信,而且時有戒心,不容易跟宣傳者打成一片。鐘明的文字卻隻娓娓說來,不裝門面,不擺架子,而能引人入勝。他能讓讀者和他水乳交融——至少在讀他的文字時如此。他是一個很好的記者,雖然并未加入記者群。記者的寫作,最要緊的是親切;這正是鐘明的長處。

    鐘明在《嘔心苦唇錄·自序》裡說:“雖皆蕪語,悉出至誠”,惟其“悉出至誠”,才能親切有味。宣傳與寫作都不能缺少這種至誠的态度。他又在他的《第二集自序》裡說:“其中典禮集會之詞,标新立異固不可,機械陳腐亦不可,每殚精極思,廣事征引,而學識膚淺,語焉不暢。”這也是至誠的态度的表現。鐘明的文字讀起來像流水一般,其實是經過一番慘淡經營來的。

    鐘明正在壯年,他的事業和文章都有無限的前途,本書不過發轫罷了,我們對于他的期望是很大的。

    1942年,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