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論說話的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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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賢傳都教我們少說話,怕的是惹禍,你記得金人銘開頭就是“古之慎言人也。

    戒之哉!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敗”。

    豈不森森然有點可怕的樣子。

    再說,多言即使不惹禍,也不過颠倒是非,決非好事。

    所以孔子稱“仁者其言也讱”,又說“惡夫佞者”。

    蘇秦張儀之流以及後世小說裡所謂“掉三寸不爛之舌”的辯士,在正統派看來,也許比佞者更下一等。

    所以“沉默寡言”“寡言笑”,簡直就成了我們的美德。

     聖賢的話自然有道理,但也不可一概而論。

    假如你身居高位,一個字一句話都可影響大局,那自然以少說話,多點頭為是。

    可是反過來,你如去見身居高位的人,那可就沒有準兒。

    前幾年南京有一位著名會說話的和一位著名不說話的都做了不小的官。

    許多人躊躇起來,還是說話好呢?還是不說話好呢?這是要看情形的:有些人喜歡說話的人,有些人不。

    有些事必得會說話的人去幹,譬如宣傳員;有些事必得少說話的人去幹,譬如機要秘書。

     至于我們這些平人,在訪問,見客,聚會的時候,若隻是死心眼兒,一個勁兒少說話,雖合于聖賢之道,卻未見得就順非聖賢人的眼。

    要是熟人,處得久了,彼此心照,倒也可以原諒的;要是生人或半生半熟的人,那就有種種看法。

    他也許覺得你神秘,仿佛天上眨眼的星星;也許覺得你老實,所謂“仁者其言也讱”;也許覺得你懶,不願意賣力氣;也許覺得你利害,專等着别人的話(我們家鄉稱這種人為“等口”);也許覺得你冷淡,不容易親近;也許覺得你驕傲,看不起他,甚至讨厭他。

    這自然也看你和他的關系,以及你的相貌神氣而定,不全在少說話;不過少說話是個大原因。

    這麼着,他對你當然敬而遠之,或不敬而遠之。

    若是你真如他所想,那倒是“求仁得仁”;若是不然,就未免有點冤哉枉也。

    民國十六年的時候,北平有人到漢口去回來,一個同事問他漢口怎麼樣。

    他說,“很好哇,沒有什麼。

    ”話是完了,那位同事隻好點點頭走開。

    他滿想知道一點漢口的實在情形,但是什麼也沒有得着;失望之馀,很覺得人家是瞧不起他哪。

    但是女人少說話,卻當别論;因為一般女人總比男人害臊,一害臊自然說不出什麼了。

    再說,傳統的壓迫也太利害;你想男人好說話,還不算好男人,女人好說話還了得!(王熙鳳算是會說話的,可是在《紅樓夢》裡,她并不算是個好女人)可是——現在若有會說話的女人,特别是壓倒男人的會說話的女人,恭維的人就一定多;因為西方動的文明已經取東方靜的文明而代之,“沉默寡言”雖有時還用得着,但是究竟不如“議論風生”的難能可貴了。

     說起“議論風生”,在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