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小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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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逸其姓,北方小家女。

    其母亦具有姿色,出入京師貴人邸中,與某貴人尤昵。

    妊及期,夢貴人來,手授一玉孩,潔白無瑕,置其懷,冷若冰雪,驚而寤,越日而産女也,字之曰玉兒。

    及長,眉目如畫,雙頰若暈朝霞,顧身矯捷同飛燕。

    母固繩妓,以絕技鳴北方。

    玉兒遂繼其業,技特工,更出母上,然非其心之所好也。

    性好書史,頗識字。

    以坊間唱本令曲師按譜教之,因是解填詞,偶作小令,音調凄婉,出自天籁。

    汪太史冶秋識其母,一日偶觀玉兒演諸技畢,侍立于側,舉字義詢,依依出肘下,柔曼堪憐。

    太史歎曰:“此秋水芙蕖,豈風塵中物哉!”囑其母善視之,早為之所。

     當宣廟中,京師人物輻辏,百貨充,都盧緣之技,阗集街市。

    時玉兒年已十四五,益娬媚,遠近稱色藝雙絕者,無出玉兒右。

    每當绮陌春暖,廣場草平,兩竿對植,竿首各有孔,貫彩索十餘丈,橫亘如虹,高出檐際,玉兒斂手而登,淩波微步,且卻且前,極婀娜欹側之态;少焉往來騰踔,若履平地,驚鴻遊龍,莫可方喻;俄而蹑空颠墜,則以雙鈎勾索,擲身倒懸,複翹一足,體擺蕩如流蘇;久之,纖腰反折,捩其頸,昂首出胯下,如環無端,蓦翻身,則仍一足立索上,合掌效南海童子膜拜,已乃翩然下。

    旁及舞刀杖角抵諸戲,靡不精妙。

    竟,神色自若,低鬟袖,嫣然一嬌女子,弱不勝衣,柔如無骨,臨風綽約,如在畫圖。

    觀者骈肩累趾,駭目醉心,公孫之舞劍器,談娘之人壓場圓,殆無以過,由是名噪一時,公卿燕會,争招緻之。

    雖縛褲登場,靓妝糾酒,而雅自矜重,不屑與龌龊群婢伍。

    慕色者思欲一親芗澤,以重金,不顧也。

    因此京師諸貴人鹹知玉兒貌美而性烈,技污而行貞,或敬之,或憐之,或有為之欷■歎息者,雖時招其登堂演藝,入座侑觞,相戒弗敢犯。

     某相國第六公子涎其美,必欲得之,凡珠玉纨绮之屬可以博玉兒歡者,畀巨萬計,顧稍稍狎近,辄面引避,入以遊語,則俯其首,淚瑩瑩承睫。

    旁觀鹹訝之,察其父母,固極鐘愛,珍之若掌珠。

    公子貌故寝,性尤暴戾,以玉兒之落落難合也,愈欲得之,乃使左右諷其家人,許位出諸姬上,且為置田宅,若姻娅往還不禁。

    父母既動于利,複怵相國勢,乘間商之女,怫然曰:“耶娘不欲兒活耶!”反複谕以利害,掉頭不答,退而哭泣終夜,目盡腫。

    公子知之,亦無如何,然或演技,招之即赴,未嘗梗親命。

    轉喉車子之歌,反腰靜婉之舞,見者辄為之魂失也。

     吳門徐孝廉蓮士,汪太史高足弟子也,美豐姿,風度翩翩,素有玉界尺之譽,時以應南宮試,客京師,屢從太史後觀玉兒搬演諸戲劇,擊節歎賞;又以玉兒纖腰細趾,弱質伶伶,而顧屢蹈奇險,憐惜之心,形于顔色。

    玉兒于俦人廣衆中,獨目注徐孝廉,久之,亦漸稔孝廉新賦悼亡,缁衣素帶,是日為太史生辰,易吉服,玉兒前捧觞為太史壽,并生。

    太史命生還飲玉兒酒,玉兒亦不辭,引杯遽盡。

    太史戲謂玉兒曰:“子固餘绛帷中女弟子也,與徐孝廉允稱雙絕,盈盈競秀,玉樹瓊枝,差堪彷佛。

    孝廉尚作待阙之鴛鴦,今歲春宮高捷,餘當為執柯,以雲迎緻,作一對璧人,何如?”玉兒紅潮上頰,不作一語,置杯竟去。

    此雖一時戲語,而孝廉與玉兒固已目成心許之矣。

     公子微有所聞,大不怿。

    有為公子謀者,曰:“非行巧取豪奪之計,恐為他人先。

    ”公子乃徑呼其父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