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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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生具告焉。

    女凄然曰:“曩日所占應矣!君既不信,胡為受之?想我兩人緣分盡于此矣!”生剖析百端,女并不言,立焚其符,奮身向外走,轉瞬已杳。

    生為之恍然若失。

    翌晨,忽喧傳會館中門戶不啟而羽士身首異處,粉牆上留血字一行雲:“殺人者徐仲瑛妻何洛仙也”;枕函遺匕首一具,上刻“精”二字,旁有小字一行雲:“魯國奇女子洛仙珍玩”。

    生為之銘曰:“出入匣中,飛行天外。

    避之者生,犯之者死。

    ”巡邏者即欲絷生去。

    生以重賂賄差,攜資急遁。

    計不如奔蜀,少時之所遊曆也。

    自芝罘溯宜昌,悉附輪舶,未浃二旬,已抵成都,主于舊所識謝家。

    謝為黔陽人,需次蜀垣,聽鼓應官,景況亦殊窘。

     時生挾資頗豐,賴其沾潤,裘服華煥。

    謝本工六法,花贲禽鳥,栩栩欲活,生為之延譽于富商,前後所獲無算,謝頗德之。

    詢知生尚未娶室,思以第二女配之,蓄此意尚未言也。

    蓋謝有二女,一長一次。

    長女貌尤嬌麗,十六歲遽逝;次女年亦及笄,能詩詞,工書畫,若無長女在前,亦一時之秀也。

    生時入内,曾以通家禮見,甚賞其美倩。

     一夕,挑燈獨坐,繁響俱寂,忽有款關求入者,啟之,乃一十五六歲麗人也。

    驚問何來。

    女嗫嚅不對,固诘之,則曰:“餘東鄰陳氏女幼婉,素與謝家阿為閨閣交。

    餘父亦楚北人,在此作丞尉。

    以與郎君同籍,故然至此,冀與郎君偕歸耳。

    ”生見其秋波微睇,媚态橫生,不禁為之魂銷神奪,遽爾擁入帏中,極盡缱绻。

    由是往來無間夕。

    生詢家中尚有何人,何以能蹈隙時來。

    女泫然出涕,曰:“父母俱喪,依于舅氏。

    妗氏待之薄,故日思歸家。

    君處此間雖快意,豈若故鄉之安善?語雲:‘客行雖雲樂,不如早旋歸。

    ’君若有意,妾伴君同發,途中當不寂寞。

    此身既屬于君,萬死相随,願君勿棄妾也。

    ”生告以洛仙在山東手刃羽士,必至株連,恐故鄉非樂土也。

    ”女曰:“洛仙非何姓,豐若有餘,柔若無骨,冰肌玉貌,秀絕人寰者乎?左臂有一小赤痣,晴則現,陰則隐,蔔之無不準,真奇人也。

    今聞在峨眉山修道,盍往訪之?與之同行,必無事也。

    ”生曰:“設彼不肯,奈何?”女曰:“緣至推不去,緣盡挽不來。

    君與洛仙尚有三十年世上緣,既見君面,必不提往事也。

    ” 生托言遊峨眉山,約女相待于城西大樹下。

    比生臨,而女已先至。

    結束為遠行妝,益形媚。

    既抵山麓,女曰:“妾有族姑在白雲峰下作女道士,可宿其觀中,彼必知洛仙蹤迹也。

    ”女姑清風道貌,飄然作世外想。

    女遽問洛仙消息。

    曰:“适來揮麈清談,想尚未去。

    ”命妪促之來。

    則容光如舊,已改道妝。

    見生,淚熒然,不作一語。

    生深自引咎。

    洛仙曰:“與君無預,數當如是也。

    君去後,深恐累君,乃以竹杖幻君形,詣官申訴,已為君消釋矣。

    ”洛仙見女,顧生曰:“此君之所歡欤?既得新人,遂忘卻舊人耶?”生曰:“如其忘也,何為跋涉千裡,前來尋君耶?幼婉情意拳拳,尤系戀于君也。

    ”洛仙曰:“吾亦知之。

    前言特戲之耳。

    ”是宵喁喁談别後事,徹旦不寐。

    洛仙曰:“今見君,又深一重障礙矣。

    特妾與幼婉皆不能為君生子,以延嗣續。

    謝家欲以阿配君,真嘉耦也。

    妾偕幼婉同返漢,整頓門楣,摒檔姻事;君則馳至蜀中行親迎禮,計程一月,當可坐擁三豔矣。

    君亦何修而得此哉!” 生從之。

    卻扇之夕,阿與幼婉貌相彷佛,神情舉止,亦複有一二端似者。

    生甚疑焉。

    詢知固有一姊,甫笄而夭。

    出觀小像,酷肖幼婉。

    阿既歸生家,突見幼婉,警懼異常,啼而走。

    後生為之白其前後颠末,女始曉然。

    幼婉曰:“餘得煉形之術,乃得再履人世。

    幸為秘之,否則恐駭物聽。

    ”後生貴為大司寇。

    洛仙居生家三十年,并無他異。

     一日,特設盛筵,囑生遍邀省垣中督撫司道,宴于其家,環坐作團栾會。

    下午,雷雨忽作,霹靂屢震,不得下,天既晴霁,群見司寇坐下有白狐出走,倏忽已渺。

    入視夫人,不知何時已去。

    于是始知洛仙之來,蓋為避雷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