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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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西測量法 泰西各國最喜測量之法,專門名家父死子繼,不精其技不已,其用志極為專一。

    每以極好千裡鏡測月,謂月中有山,有川,有海,兼有火山三座,獨不能見人物。

    蓋彼以月亦有地球也。

    其說以我所處之地球,亦是天内一星,凡天内之百千萬億星,皆地球也;金、木五星,亦一地球,人強名之金、木、水、火、土耳,彼地球中人不知此名也。

    月之地球與我處之地球最為近,故可以鏡測之。

    又言日中本有一黑子,以盆水照驗自得。

    黑子之見,不為災異,所論甚辨,亦非無理也。

     ○大蛇追輪舟 西國來往,近時總用輪舟,愈行取徑愈捷,往往于海中新開一路,則可近千裡萬裡,蓋在繞山與不繞山耳。

    庚午年,一輪舟新辟一路,忽遇大蛇追舟行,行至三日夜不去。

    舟人懼,以羊飼之,投三十七羊,食之而追不已;乃投二牛,吞訖,曳尾去。

    自此,此路不敢行。

    西人不信有龍,凡蛟螭之屬,鹹名曰蛇而已。

     ○奇形之人物 咪利堅國領事官西華,嘗贈餘《古鳥獸圖》一冊,繪畫精絕,大率獅、象、虎、豹、豺、狼、牛、羊之類,而狼、狗之種尤多。

    最奇者有豬首人身、犬首人身、螳螂首人身而足亦似螳螂者,又有一無首人,褒衣博帶,手持一斧者,其《山海經》所記“刑天舞幹戚”者耶?據西領事雲,彼國皆有之,不足為怪。

     ○宋元明之殘山剩水 宋之亡,求援于古城;明之亡,乞師于日本,皆不應。

    《宋史》于帝山之後,即書宋亡,乃考《廣志》:帝、張世傑已死,故将蘇劉義複求趙後名旦者立之,都于順德縣之都甯山,言都此而得甯久也。

    山在縣東北三十裡,高千餘丈。

    久之,仍為元軍所滅。

    殘明永曆帝入緬被殺之後,明地盡亡矣,然魯監國以海尚栖遲海外,依鄭經以居,諸遺臣多從之者。

    惟經不奉以監國之号,迹等寓公。

    康熙壬寅,以海病殁。

    甲辰,前兵部尚書張煌言散其軍,明系遂絕。

    此二事,史皆不載,故人甚知之。

    至元朝北都之亡,順帝猶君于沙漠,崩後,有惠宗之谥,壤地尚數萬裡。

    嗣君立九年,卒,廟号昭宗。

    又傳六世,皆仍擁帝号。

    至建文朝,有鬼力赤者篡立,更号可汗,稱鞑靼,而元之号乃亡。

    然其苗裔稱王于回部者尚夥,較宋之山、明之洱海,地廣數十倍,不可同年而語。

    蓋無異晉元、宋高之南渡,順《明史》不以北朝目之,僅載之傳紀,是以世亦莫得而考也。

     ○士大夫宜留心本朝掌故 上海陸文裕公,出入館閣,前後幾四十年,每抄錄國朝前輩事,命子弟熟讀,曰:“士君子有志用世,非兼通今古,何得言經論?今世學者,亦有務為博洽,然問及朝廷典故、經制、沿革,恍如隔世,縱才華邁衆,終為俗學。

    ”雲雲。

    此說,讀書人不可不知。

    即如辛未三月中,天氣頗炎,恩方伯錫莅蘇藩任,受事之時,朝冠用皮,人多訝之,不知未換涼帽之前,朝冠無不皮者也。

    其用絨緣者,乃宮嫔之冠。

    國家定制如此。

    今直省文、武各官,朝冠大率皆以絨緣,習而不察,反以笑人,亦可笑也。

     ○職官章服之沿革 帽頂之有珊瑚、寶石、水晶、車渠,自雍正四年始。

    乾隆時,有請知縣用蜜蠟頂者,未經議準。

    自鹹豐兵興以來,各軍營保舉及事例捐納者夥,于是知縣無不藍晶其頂,即佐雜等官,亦多水晶、車渠者,鄉鎮分防之縣丞、巡檢,率皆紅傘矣。

    同治乙醜,餘榷盛澤厘捐,有署縣丞某者,未經加銜,仍用青傘,鄉民觀之訝曰:“此官戴孝,所以用此傘。

    ”聞之不禁大笑。

     ○居官以能說話得便宜 襄勤相國勒保,嘉慶朝名臣也,揚曆中外最久。

    官四川總督時,仁宗嘗詢以“爾等為督撫,僚屬中何等人最便宜?”公對以“能說話者”。

    上曰:“然。

    工于應對,則能者益見其善;即不能者,亦可掩不善而著其善。

    雖事後覺察,而當前已為所蒙矣。

    況政事不藉敷奏不能暢達,往往有極好之事,為拙于詞令者說壞。

    此聖門所以有言語之科也。

    朕遇悃忄無華之吏,嘗虛衷俾盡其言者,以此。

    ”公還,以語家梅亭方伯,共頌聖主之明。

    餘謂言語固然,即公牍亦何不然?昔人有詳文用“毫無疑義”四字,緻被駁诘往返,改“毫”字為“似”字乃已,然所費已不赀,時人謂為“一字千金”也。

    因思同治丁卯,餘權南彙縣時,先與本道應敏齋方伯議掩埋暴露事,方舉行,而撫藩檄下饬辦,餘遂躬曆城鄉遠近,督率董保經理。

    閱時三月,共勸葬及代葬四萬二百餘棺,境内專灰為之一空,然尚有一萬餘具,或以子孫在外,或因方位不利,不能盡葬,須待來年者。

    因據實具覆撫藩。

    同時有一縣,僅掩埋一千七百棺,遂以境内悉數葬盡具報。

    嗣奉某方伯通饬,以葬一千七百棺者為辦理認真,記以大功;而餘則以尚有一萬餘棺未葬,被申饬焉。

    彼時幕友原鋪張其詞,以“掩埋淨盡”具稿,餘謂:“若是,則下一年不複舉辦,此萬餘柩終暴露矣。

    ”事後,乃信公事可不作欺飾之語。

    時上海經應方伯捐赀數千金,葬至五萬餘具,然亦不能葬盡。

    故是役也,上、南縣葬數最多而皆無功;彼一縣之得獎厲者,是能說話之類也。

     ○海中異物 同治丙寅,餘總辦江蘇海運事。

    三月中,乘天平輪船赴津門,于黑水洋忽見海中湧起一山,高數十丈,俄頃即沒。

    舟人曰:“此大魚也。

    ”後攝南彙,見《縣志》載,國初時,有大魚過海口,其高如山,蠕蠕而行,閱七晝夜始盡,終未見其首尾。

    辛未,修刊《上海縣志》,見一條雲:“明嘉靖年間,有一大鹿浮海而上,縣官率衆掉船擊殺之。

    稱之,重五百餘斤。

    ” ○前定數 天下事不外乎“數”,所謂“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也。

    餘生平三事,事後思之,真若有“數”存乎其間。

    一是道光癸卯七月,在杭州鄉試,得都中來信雲,餘候铨之訓導已将到班,囑将三代履曆寄都注冊,便可選到,雲雲。

    時同門友陳星方任金華縣教谕,往咨其履曆開式,星為草一單見付,并笑曰:“現在本學訓導朱君欣甫方拟終養,子其得此缺乎?”因指座間金華二生,調之雲:“此皆門下士矣。

    ”乃十月中,都門又來信,謂前單舛錯,不能注選,否則,九月分已選義烏矣。

    乃更正再寄,至十二月,朱君丁内艱,餘竟選金華縣訓導。

    使爾時星之單不誤,則早選義烏矣,何金華之有?一是庚戌之秋,餘以初次俸滿,保薦到省。

    遇海甯訓導錢君警石及富陽訓導吳君雪樵。

    警石戲餘曰:“子此番保薦,必升富陽教谕。

    ”餘問其故,警石曰:“子可詢雪樵。

    ”雪樵乃言:“是縣最貧,不特修羊甚瘠,且衙署臨江,每年水漲時,堂階俱滿,須登樓栖止。

    宦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