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三

關燈
刻書書冊《池北偶談》引《五代會要》:後唐長興三年,命太子賓客馬缟等充詳勘九經官,于諸選人中召能書者,寫付匠雕刻,每日五紙,與減一選。

    漢乾中,《周禮》、《儀禮》、《公羊》、《梁》四經始镂版。

    周廣順三年,尚書左丞田敏進印闆九經。

    馬端臨《文獻通考·書籍門》亦載刻書始于後唐。

    沈括《筆談》及《孔氏雜說》亦皆以為始于馮道奏镂五經。

    又和凝有集百餘卷,自镂闆行世。

    廣順中,蜀人毋昭裔出私财百萬,刻九經闆,又刻《文選》、《初學記》、《白孔六帖》行于世。

    是刻書始于五代明矣。

    然葉夢得又謂唐柳比《訓序》方在蜀見字書雕本,而元微之序白樂天《長慶集》亦雲:繕寫摹勒,炫賣于市井。

    摹勒即刊刻也,則唐時已開其端欤?《筆談》亦謂闆印書籍唐時尚未盛。

    曰尚未盛,則已有之也。

    《河汾燕閑錄》又謂:隋開皇十三年十二月八日,敕廢像遺經,悉令雕撰。

    王阮亭引之,以為刊書之始。

    刊書與抄書難易不啻百倍,若隋已有雕刻。

    何以唐時尚未盛行,直至五代時始有之。

    當是隋、唐時習其技者少,刻書甚艱故耳。

    胡應麟《筆叢》亦謂雕本肇于隋,行于唐,擴于五代,精于宋。

    郎瑛《七修類稿》又謂,唐時不過少有一二,至五代始盛,宋則群集皆刻,要不謬也。

    今世刻工有活闆法,亦起于宋時。

    沈括雲:其法用泥刻字,每字為一印,火燒令堅,欲印則以鐵範置闆上,而密布字印于其中,頃刻印千百本,此即活闆法也。

    但宋時猶用泥刻字,今則并用木刻,尤為适用耳。

    陸深《金台紀聞》雲:近日毗陵人用銅鉛為活字,視闆印尤巧便。

    則又以活字為起于明代,蓋未知宋時已有刻泥活字之法也。

    又程大昌《演繁露》雲:古書皆卷,至唐始為葉子,即今書冊也。

    此恐未必,唐時如邺侯插架三萬軸,白樂天雲“新詩三十軸,軸軸金玉聲”,微之序樂天詩亦雲“前後數十軸”,是其時尚用卷軸也。

    《筆叢》亦謂:唐末宋初,鈔錄變而為印摹,卷軸變而為書冊。

     刻時文《雲谷卧餘》載楊常彜雲:十八房之刻,自萬曆壬辰《鈎玄錄》始。

    旁加批點,自王房仲選程墨始。

    其後坊刻漸衆,大約有四種:曰程墨,則科場主司及士子之文;曰房稿,則十八房進士之舊作;曰行卷,則舉子之作;曰社稿,則諸生會課之作。

    每科房考之刻,皆出于蘇杭,而北方賈人市買以去,天下群奉為的矣。

    《戒庵漫筆》曰:餘少時未見有房稿刻本,有書賈從利考朋友家抄得窗課,每篇酬錢數文,持去發刻。

    唐荊州中會元,其稿是門人蔡瀛所刻。

    薛方山中會魁,其三試卷亦門人錢夢玉以東湖活闆印行之。

    今則滿目皆坊刻矣。

    《七修類稿》亦雲:化代以前,世無刊本時文。

    杭州通判沈澄刊《京華日抄》一冊,甚獲重利。

    後閩省效之,漸至各省提學考卷也。

    (按《明史》萬曆十五年禮部言:舉業流弊太甚,請選弘治、正德、嘉靖初年中式文字,選其尤者,刊布學宮,俾知趨向。

    此又官刻時文之始。

    ) 花押顧甯人引《集古錄》有帝王将相署字一卷,謂署字者乃草書其名,即仿俗所謂畫押。

    而因據《魏志》司馬懿将統兵拒蜀,許允等謀因其入,請帝殺之,已書诏,優人于帝前唱“青頭雞”,“青頭雞”者,鴨也,欲帝速押诏書也,以為此帝王書押之始,是固然。

    然謂是時帝王之押即自署名,恐不然也。

    漢時長官批屬吏符牒,書一諾字。

    《後漢書·黨锢傳》所謂南陽宗資但畫諾。

    王府僚吏箋啟,亦用此制批答。

    晉元帝踐阼,心存謙抑,猶用藩王禮,凡箋奏皆批諾。

    諾字中若有鳳尾婆娑之形,故曰鳳尾諾。

    是畫諾者實書一諾字,非後世花其名可比。

    然則長吏及藩王之批答僚屬,猶隻書一諾字,而帝王之押反自花其名乎?《北史·齊後主紀》:穆提婆等賣官,乞書诏,後主連判文書二十餘紙,各作依字(《北齊書》各作花字)。

    則北齊帝王畫押,尚但作依字,而不自書其名,豈魏時帝王之押已自署名乎?蓋漢、魏時帝王已有押诏之例,然必另有字作押,如“依”字“可”字之類,而非自花其名也。

    唐董昌僭位,下制诏皆自署名。

    或曰:“帝王無押诏。

    ”昌曰:“不親署,何由知我為天子?”是唐末尚無天子自署名之例,而謂漢、魏帝王之押即自花其名,必不然也。

    《集古錄》所雲五代帝王署字一卷,蓋五代帝王皆起于人臣,其未登極以前,本有署名之押,即位後遂仍而不改耳。

    至士大夫之押,自六朝至唐、宋,固無不署名。

    (齊太祖在領軍府時亦令紀僧真學己手迹,下名答報表疏。

    又陸亻垂戲何敬容:“苟既太大,父亦不小。

    ”斛律金不能署“金”字,齊伸武指屋角示之。

    庫狄幹署“幹”字,乃逆上畫之,時人号為穿錐。

    皆花押署名故事。

    )而宋時則并有以押代名之例。

    袁文《甕牖閑評》記張乖崖一劄,後面雲“知升州張”,押字自手而不書名。

    方勺《泊宅編》亦記張安道書不稱名,但著押字。

    故周密《癸辛雜識》雲:前輩簡帖皆前面書名,其後押字即以代名,不複書名也。

    近世士大夫不以押字代名,才百馀年事耳。

    嘗見先朝進呈文字,往往隻押字而不書名,初疑為檢底,而未乃有禦批,殊不能曉。

    後見前輩所載,乾、淳間禮部有申秘省狀押字而不書名者,或以為相輕緻憾。

    範石湖聞之,笑其陋雲。

    據此,以宋時進呈文書及屬吏申長官文牒,後幅亦皆以押代名。

    然《韓琦君臣相遇傳》:公在魏時,府僚路拯呈事,狀尾忘書名,公即以袖覆之,路君愧服。

    然則古人進狀,狀尾本有書名之例。

     燒香趙彥衛《雲麓漫抄》謂古無燒香之事,《尚書》至于岱宗,柴望大告武成,《禮記》焚柴于泰壇,《周禮》升煙燔牲首,皆是焚柴升煙以降神。

    後世燒香,蓋起于佛道雲。

    李相之《賢已集》因謂燒香始于佛圖澄。

    襄國城塹水源暴竭,石勒問澄,澄曰:“今當敕龍取水。

    ”乃燒安息香,咒數百言,水大至雲。

    然燒香實不自此始。

    《三國志》:孫策謂張津著绛帕頭,燒香讀道書,又《江表傳》:道士于吉來吳會,立精舍,燒香讀道書。

    則漢末道家已用之。

    又按《漢武故事》昆邪王殺休屠王,以其衆來降,得其金人之神。

    其祭不用牛羊,惟燒香禮拜。

    則燒香之始于佛家可知也。

    高似孫《緯略》亦雲。

     放生池放生本于佛家戒殺之義。

    唐乾元中,命天下置放生池八十所。

    顔魯公碑雲:環地為池,周天布澤。

    動植依仁,飛潛受獲。

    宋天禧中,王欽若奏以杭州西湖為祝聖放生池,郡守王随記之。

    東坡奏西湖不可廢者五,此其一也。

    其狀雲:郡人數萬,會于湖上,所活羽毛鱗介以百萬數。

    然考《藝文類聚》梁元帝時荊州有放生亭碑,則唐以前已有之。

    又《南史》梁武時謝微為《放生文》,見賞于世。

    蓋梁武帝奉佛戒殺,至以面為犧牲,則放生起于是時無疑。

    據魯公“飛潛受獲”及坡翁“羽毛鱗介”雲雲,則其池不特種魚。

    宋人生辰多以放鳥鴿為壽,坡翁詩“記取金籠放雪衣”,自注:杭人以放鴿為太守壽。

    又《倦遊錄》雲:王丞相生日,鞏籠雀鴿以獻,開籠一一放之。

    皆與天禧祝聖事相類,蓋放生池兼放鳥獸,今人亦尚有舍豢六畜者。

     神前設